孟家晚宴

后，天已经完全黑了，一轮弯月登上高楼，清冷的月光便洒满了这间雅致的庭院。

孟枕雪洗去白日的狼狈，换了一身月白纱衣，眉间细细地描了朵精致的花钿，整个人沐浴在月色下，缓缓附身细嗅蔷薇，犹如仙人降临人世欣赏人间姹紫嫣红。

一名小丫鬟领着众人到后院时，便看到这样一幅月下美人图。

见众人到来，孟枕雪放开手上的蔷薇迎过去，笑容温婉明媚：“凌大哥，你们来了，宴席已经备好了，快快随我入座！”

凌酒：“有劳孟姑娘了。”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前往院中凉亭，霍昭然缀在最后，跟旁边的楼晚镜小声打趣道：“啧～这么快就从“凌公子”变成“凌大哥”了。”

楼晚镜但笑不语，这段时间她每日施针喝药，除了记忆有所恢复，还另有奇效，其中最明显的便是听觉愈发灵敏，几乎能达到以耳代目的程度。此时她与霍昭然并肩而行，并不需要别人来搀扶，手里的盲杖也近乎成了装饰品。

霍昭然歪头看了看楼晚镜，发现她脸上完全没有半分不悦，忍不住刻意压低嗓音问：“镜姑娘，那个凌酒不是你的心上人吗？”

“霍公子为何会生出这等误会？我与凌公子不过萍水相逢罢了。”楼晚镜坦然回道，凌酒连她是不是真实的楼晚镜都不清楚，又怎么可能是她的心上人。

“可那天在霍家……”霍昭然有些纳闷，如果他没有记错，当时觅幽香对凌酒的称呼是“情郎”，两人并没有反驳，而且觅幽香要对凌酒动手的时候，楼晚镜也的确将人怒斩于刀下。

楼晚镜更纳闷：“你为什么会去在意一个疯女人的胡言乱语？”

“可能是话本子看多了哈哈哈，”霍昭然尴尬挠头，又像想起什么似的，话锋一转：“那镜姑娘心仪什么样的男子？”

两人谈话的声音不算很低，前面有武功傍身的人稍加留心就能听个清清楚楚，霍昭然这问题一出，不说旁人，连灰狼都不禁好奇起来——一身豪气与贵气并存的人，会看上多优秀的男子？

“小姐，老爷回来了！”

正巧，一名小厮的声音打断了几人的对话。

孟瑞年早年得过一场怪病，身材略显臃肿，皮肤却是病态得苍白，神色是掩饰不住的疲惫，身上的官服还没来得及换下，将手中的乌纱帽随手递给一旁的小厮，急急忙忙地走过来。

“爹爹！”孟枕雪欢喜地小跑过去。

“闺女，你有没有受伤？”孟瑞年一来就拉着自家宝贝闺女上下检查了一番，傍晚时城外发生的事，他在路上就已经听人说了个七七八八，如今见着孟枕雪安然无虞，一颗悬着的心这才落回肚子里。

孟枕雪笑道：“爹，我没受伤，多亏了这位凌酒大哥和他的朋友及时出手，制服了那些歹人。”

孟瑞年这才把目光转到这群年轻人身上，和蔼又感激地拱手说道：“多谢各位英雄搭救我女儿。”

凌酒彬彬有礼：“孟大人客气。”

许是城外还有大量流民的缘故，这场酒宴不算丰盛，凌家兄妹一左一右坐在楼晚镜边上为她添菜，可惜楼晚镜没什么胃口，吃了几口便放下了筷子。

孟瑞年以为是饭菜不合她胃口，便说道：“可是饭菜不合姑娘口味？我让厨房再给姑娘重新做几道？”

楼晚镜笑了笑：“多谢孟大人，饭菜很好，不用再麻烦了。”

孟瑞年望着满桌的素菜，重重地叹了口气，说道：“近日，城外流民越来越多，孟府存粮都用来赈济流民了，委实无法好生招待诸位，实在惭愧。”

“孟大人体恤爱民，是百姓之福。”凌酒接道。

“唉……”孟瑞年放下筷子，一脸愁苦道，“我连让稚子孩童吃顿饱饭都做不到，能算什么福。”

这句话一出来，酒宴上的气氛顿时变得沉重起来，众人不约而同想起城外饿得面黄肌瘦的孩子，都说孩子是上苍赐予的宝贝，而今却让这些宝贝无端承受人间疾苦，实乃不幸。

“如今城外流民汇集，若仅靠孟府慷慨赈济，恐非长久之计。”楼晚镜率先打破沉默。

“姑娘所言甚是，”孟瑞年应道，“近几日，我让人召集了县内的一些大商户，想让他们也帮忙出些力，但只可惜……”

孟瑞年未说出口的话，饱含在一声沉重的叹息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