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章

“学校的理论课也好，全国性的设计竞赛也好，你的表现都堪称完美”

顾来清楚这个老师的性格，他不会说客套话的，那便是肯定了。

可是先礼后兵，顾来安静等着。

从始至终，张老师都在认真批阅试卷，没看她一眼，“这行的好苗子多，能真正够得上建筑师的却寥寥无几。我见过太多，那些能混出名堂的，大多在大学时就已经崭露头角。私下里其他老师也聊过，都说你是个有灵气的学生，但有些个人的毛病”

“我没什么毛病”顾来忍不住嘀咕。

“知道滚雪球吗？”

张老师严厉地打断，看顾来的小身板被他吼得都抖了一下，又不忍地叹了口气，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敲了敲桌子，这才又放缓了声音说道，“这半年来你都在想些什么？如果因为先前在外面拿到了一点荣誉，有些虚名就自满骄傲，顽劣懒散，迟早会自取其辱！”

顾来微愣，眉心稍稍蹙起。

因为成绩倒退被老师叫到办公室训话的大学生，天底下找不出第二个。

“既然认定了这行，就好好做。可是顾来”张老师语重心长道，“你太过急于求成了。你把建筑当成了一件不得不做的任务，冷眼旁观，从没有真正去尊重、了解、欣赏这门专业。建筑的传承和发展，不在你这种人手里。正因为你是一个很有潜质的建筑设计师，我才如此痛心……”

脑袋很沉，大概看鸭子看久了。她仰起头活动一下有些僵硬的脖颈，两只手放进衣兜里，走下校友桥，看到蒋肃抱着一堆书从主道那边过来。

“师兄”

“嗯。怎么搞的？像打了霜的倭瓜”蒋肃看了看校友桥那边的办公楼，“被老师训了？”

顾来烦躁地扯下帽子，一头浓密黑发散落两肩。她随手抓了两下脑后，不可无不可地瞥他一眼，“你读研的时候也没少挨导师训吧，我有泼过你冷水？”

蒋肃深知顾来的脾气远不如表面上看起来那般温顺好拿捏，讨饶道：“成成成，我错了还不成。学校同乡会的人已经开始订票了，你几号回？”

每年寒暑假，都是京城同乡会的人负责订票，然后大半车厢都会坐满熟悉的人，说说闹闹就到了家。往年都是顾准早早的帮她订好车票，但今年没有，连问她是否回家过年的信息，都没有。

反倒是外婆来了电话。外婆直性子，开门见山问她这段时间和裴邵南相处的怎么样？

当时顾来刚到寝室楼下，没进去，鬼使神差走到楼前的那棵老白杨树下，两只脚踩在他踩过的那块石砖，想起顾准站在这里等她时的样子，戴着黑色鸭舌帽，高挺的鼻梁把口罩顶成一个三角，又气恼又委屈地问她为什么不回信息？

这几天估计在外面玩嗨了吧，认识了很多新朋友了吧，不然怎么一个微信都没有。

傍晚冷风猎猎而过，白杨树上的雪掉在她肩上。

顾来恶毒地想，冻不死你。

考试最后一周，已陆陆续续开始有人回家。

白加新家其实就住在京城跟临省的交界处，一座跨江大桥的距离，回家不用上高速，骑个共享电动车就能到。但考完最后一科的第二天早上，白加新就扛着行李箱，披星戴月直奔高铁站而去，留给顾来一堆没有吃完的零食。

那天下午，顾来把这个学期的课本收拾好后走出宿舍，发现这一楼层几乎已经人去楼空。

204的米洛拎着大包小包从楼上下来，看到顾来站在走廊上发呆，笑眯眯道：“顾来，你怎么还不走啊？”

顾来：“就走了……你东西怎么那么多，要帮忙吗？”

“不用，我爸在楼下等我呢。先走了，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看着米洛家的汽车从楼前开过去，顾来在走廊上又站了有五分钟，发了一会儿愣，给顾信年打了个电话，想问问他现在在哪里？春节能否回家？

电话显示不在服务区内。

又过了几天，学校的人陆陆续续走的差不多了，象牙塔空空荡荡的，弥漫开一种诡秘的寂静。没有上课铃声；没有下课铃声；广播站关门了，不再播放那些难听煽情的歌曲，枯燥到油盐不进的新闻……

就仿佛，时间已经死去。

有时候顾来午觉醒来，窗子外天昏地暗，寂静无声，感觉偌大的校园里好像就只剩下她一个人了，又好像，整个世界都只剩下她一个人。

吃饭也成了问题；八大食堂关的只剩最后一个西食，靠近留学生公寓，离女生寝室最远。学生年年反应，校方一意孤行，拖着不处理。

顾来没什么胃口，随便买了一点炒菜和米饭，拎着外卖回到寝室楼下，看到一只花狸猫突然从灌木丛里蹿出来，猫背的皮毛上全是白雪，眼睛精明地盯着顾来，一点也不怕人。

学校野猫多。

大一开学的时候，蒋师兄曾玩笑，别看只是一只猫，若真论起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