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章
顾来的心跳倏地停跳一拍,周围万物的声音像是一下子就消失掉了,意识仿佛从身体里抽了出来,回到了一月十九号那日。
那日的京城机场熙来攘往,繁忙一片,可他就这样劈头盖脸地吻了下来。她是吓了一跳的,初吻就这么被人抢走了,还有些生气,但更多的还是懵懂,脑子一片空白,竟就僵在了那里,放任他的唇舌在自己的口腔里肆意妄为。
到底没有方才的情侣那般天雷地火,他甚至没有放肆多久,略略松开了她。他们对望着,四周沉寂了下来,一股不知名的空气在他们中间流淌……
小电车在阳光和树叶的斑驳光影下缓慢前行,顾来望着顾准后脑勺随风浮动的发丝,回想他那一刻的脸红,她想起的竟是,如果是顾准冒犯了她,脸怕是会红到脖子根。
不过前提是他做不出这种事。
他又不喜欢她。
不然,为什么连以她相亲对象的身份出现在她身边的裴邵南,都能坦然地表明对她的情不自禁?而眼前这个所谓的青梅竹马,却连送上门的都不稀罕?
想到这里顾来心中骤然一刺,慢慢松开了他的腰。
新年的欢喜仿佛被什么东西一冲而散,冲走了,一点不剩;整个世界苦涩而压抑;她苦苦撑起沉重的头,眼前的一切被泪水浸得模糊不清,胡乱摸了摸脸,仰面望头顶遮天蔽日的树叶,强迫自己脑中一片空白,还是没能将那个念头从脑海中抹去。
顾准啊顾准,张三李四满街走,谁是你情郎?
年夜饭吃到半路,顾启年就拿了这件事来问她:“顾顾,有男朋友了吗?”
刚刚含在嘴里的一口汤,仿佛烫的吓人,咽不下去,也吐不出来,好不容易费了九牛二虎的力气咽了下去。懵懵地抬眼,却见顾信年夹菜时拿眼角瞟了自己一眼。
恹恹地叹气,这几年顾信年工作越来越忙,对她的关心也越来越少,慢慢就癌变成不敢过问。其实他自己也能察觉到和女儿远了,所以这个问题,八成是自家老爸撺掇顾启年问的。
顾来沉默良久,极轻地点了下头。
“是同学吗?”顾启年笑的很温暖。
“不是,外婆介绍的”
顾信年喜形于色,像是在意料之中,“你外婆看中的人,当然是好的”
顿了顿又问:“也是学生?”
顾来掐着桌沿,下意识朝顾准投去一瞥。顾准在一旁慢慢地喝着汤,没讲话,仿佛周围一切都与他无关。
顾来颓然地垂下眼皮,拿起筷子,夹了块海蜇皮进嘴里,酸酸胀胀的感觉一直进到胃里,才冷冷淡淡地说:“律师,在京城一家律所上班”
顾启年一听,当场就把自家弟弟卖了个干净,“你看!律师,这么体面的工作。我说你现在总可以宽心了吧!”
夜越深,放烟花的人越多,噼里啪啦响个不停,整个铜厂街的夜空都被映照得流光灿灿,依稀可以闻到硝烟的味道。
“阿准年纪也不小了,是不是该找女朋友了?”顾信年父女离开后,顾启年如法炮制,“大伯是担心你每天忙进忙出的,到时再把自己的终身大事给耽误了。对了阿准,你喜欢什么样的?跟大伯说说,大伯给你留意着!”
顾准抿唇笑了笑,将洗好的碗碟干干净净地摞回到橱柜里,道:“感情的事靠缘分,急不来的”
“能不急?你三叔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顾顾都会走路了”
“是么?”
“骗你做什么,你去问问你三叔真假”
顾准担心顾启年在终身大事这个问题上作过多纠结,既已跳出来,干脆再拐远一点,“大伯,我给你在市区买套房吧,环境好一点的。就跟三叔家一样,有电梯,上下楼也方便”
顾启年欣慰道:“你有这个孝心就足够了,大伯不稀罕什么新房子。这套房是你爷留给我的,除了这我哪都不住,也住不惯。就是死了,你也要把我从这屋里抬出去”
顾准正剥着柚子,急道:“大过年的,说这个做什么!今天顾顾不是刚给您拜过年,祝您长命百岁恭喜发财来着。她那张嘴一贯很灵”
顾启年倒是很看得开,“大伯也就只能陪你走一段,最终都是要分开的。你现在已经长大,翅膀硬了,能飞远就飞远一点,总不能老待在这个小县城里,那能有什么出息?”
顾准点头,“知道”
顾启年的身高其实很优秀,只因为腿疾驼背,看起来生生比顾准矮了一个头。他把手搭上顾准肩膀,忽然很神秘地说:“今年废品厂的生意还可以,我都给攒下来存进了银行,都有好几万了,留着将来给你娶媳妇用”
顾准告饶,“您存这个干嘛,我真不急”
大概年纪大了,顾启年也开始玩内卷了,见顾准如此不思进取,当即大怒,“你看!顾顾年纪比你还小一点,人家都有男朋友了。顾顾的外婆是个主意拿得稳的老人,既然已经相中了人家,肯定是要先把婚订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