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因为他与此事无关,所以刚才被衙差挡在了外头,旁听整场问询。
县官没想到仅是一场小小的纠纷,竟能出这么多幺蛾子,皱着眉头看着堂下的陈奎道:“你又是何人?”
“我是何人不重要,只想问问大人处置李家姐弟按得是什么法什么律?”
县官看他一身书生打扮,布料亦不算华贵,想也不是什么达官贵人,于是语气便轻慢了起来:“在这里本官就是法,本官就是律,何须跟你一个外人讲?”
“好大的口气!”陈奎忍不住嗤笑一声。
县官恼了,冲着衙役呵斥道:“还不快把这个闲杂人等,给我赶出去,你们是要等本官亲自动手吗?”
衙役闻言,连忙行动了起来,举起水火棍就要把陈奎架出去。
陈奎不动如山,从衣袖里掏出一物件来,亮在县官面前,道:“大人,劳烦您睁开眼睛看看这是什么?”
县官高踞在上头,只看得清他手里拿的是一方官印,心里一咯噔,连忙示意身旁的师爷下去看看。
师爷赶忙快步走下公堂,从陈奎手中接过方印,然后又回到县官的身边,用手里的官印沾上红泥,再扯来一张宣纸,将官印盖了上去。
县官看清楚宣纸上拓出来的字迹后,浑身吓得冷汗直流,和师爷两人连滚带爬地跪到了陈奎的面前,叩首道:“不知八府巡按驾到,下官有失远迎,失敬失敬,惭愧惭愧。”
此话一出,满堂震惊。谁能想得到一个小小的县城里,能藏着这么一尊大佛,更看不出来眼前这个年纪轻轻的青年人,竟会是那个素有贤名,权势滔天的八府巡按。
只有县官忽然想到前几个月收到了一封来自八府巡按的信笺,委托他照顾家眷,但当时他并没有亲往迎接,也不知道八府巡按的家眷长什么样,没想到今日会正好撞上……
他心中追悔莫及,徒唤无奈。
“起来吧,大人。”陈奎手掌轻轻往上一抬。
等到县官站起来后,他才继续问道:“现在大人可以告诉我,您是依的什么法,什么律来处置李家姐弟了吗?”
县官弯着腰,连头也不敢抬,两股战战,浑身是汗,忙道:“大人,是下官误判,李家姐弟并无罪过……”
陈奎眉头一皱,道:“大人方才还说两人有罪,现在又说两人没罪,大人这是打算当着我的面徇私包庇吗?”
县官咚的一声又跪了下去,磕头如捣蒜道:“下官不敢,下官不敢!”
陈奎冷哼一声,直接绕过了他,走到公堂上,惊堂木重重一拍,在场所有人都被他的官威一震,不自觉的双腿一曲,齐齐跪了下去。
李凤鸣就知道陈奎是不会让他们白白吃亏的,得意洋洋的瞧了脸色发白的刘家母子两人一眼,恨不得将嚣张二字写在脸上。
惊堂木响后,他本不想下跪的,却被他姐姐一把扯着衣袖,硬拉了下去。
陈奎身上虽没有穿着官袍,却一身凛然正气,不怒自威。他目光紧盯着下首的刘海,厉声道:“刘海,昨晚发生的事,本官就在当场,你所做的一举一动,本官皆是亲眼目睹,你还要撒谎到什么时候?”
他一掌拍在了公案上,震得下首的每个心怀叵测的人都忍不住抖了三抖。刘海更是吓得屁滚尿流,不打自招道:“小人知错了,小人知错了,小人承认是小人骚扰了李姑娘,请大人有大量饶小人一命!”
之前还张牙舞爪,肆意辱骂李素萍的刘母也是一句话也不敢说,瑟缩的跟一只鹌鹑一样。
“刘老太太你方才在刘家庄时,说李素萍出身青楼,所以习得一身媚术,勾引了你儿子。”陈奎的目光落在了刘老太太的身上,试问道:“本官未登科及第前,也曾沦落过青楼当杂役,按你的说法,本官也会媚术喽?”
李素萍一听到‘青楼’两字,腰就挺得更直了,而刘母则像挨了刺似得,连连叩首道:“妇人无知,胡言乱语,大人万不可当真。”
李凤鸣胸口的一口恶气终于出出来了,他恨不得现在就上前去啐那刘海和他老娘一口,痛骂一句‘活该’,奈何现在还是在公堂上,他就算不给陈奎点面子,也得给他姐姐一点面子。
陈奎似乎看出了他的躁动,亦或是心疼李素萍跪了太久,在上头发话道:“李凤鸣与李素萍姐弟二人暂且先起身吧。”
等李素萍姐弟站起身后,他才继续说道:“人这一生,气运有好有坏,好时能在眨眼间平步青天,封侯拜相,坏时也难免沦落街头行乞为生。谁能保证得了自己能够顺遂一生?”
“人若不论品性,只论身份,那么那些封侯拜相的,难道就全是好人?而那些街边行乞的可怜人,就全是坏人?”陈奎讽刺道:“刘老太太你在这其中,又算得了是好人,还是坏人?”
刘母还没有回答,县官就抢先一步道:“大人教育的是!下官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他本意是想讨好陈奎,却不料陈奎压根不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