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
冯念看向窗外,刚刚离开的四个人绕过水泥广场上新搭起的防护架,踩着外延出来的铁质楼梯上了周繁教授所在的那栋小楼的二层。
里面的人早已接到命令,让容显雅等在楼层最中间位置,领莎莎和奚烈进了一个房间。
厚重的金属门无声合上,两位持轻型冲锋的士兵分站两侧。
带着混杂化学试剂味道的药剂室,莎莎卷起袖子露出左臂丧尸咬出的伤。
因为血小板偏少伤口出现最初愈合并不理想,那一排血洞用干净纱布捂了很久才止住血。不过当时挤掉黑血后面流下来的都是红的,附近皮肉也没有发黑溃烂,远比现在的情况好上不知几百倍。
容显雅带上医用手套,用棉签抵上伤口,取样的时候力气有几分大,正常的话伤者会疼得大喊大叫,甚至满口粗话。可莎莎没有,平静的眉都没有皱一下。
失去痛觉是丧尸化程度加深的第一步,后面是嗅觉,味觉,触觉,等到视觉也受影响就无力回天了。
带着组织液的棉签插进试剂管,轻微摇晃,很快不尽如人意的结果显现。
容显雅对着奚烈微微摇头。
莎莎忽然一笑,对比之前留给冯念的,这个笑没有悲戚酸涩,轻快很多:“奚烈哥哥,说好的,你要送我出去,还算数的吧。”
奚烈浅浅勾了一下唇:“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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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念收回视线,重新坐好,拿起还未剥完的豆子,学着周围的人一样继续手里的工作。
旁边想起“顿顿顿”的剁砍声。
她完成了自己那份,又去拿莎莎剩下的,时间好像被调慢了,忙完所有才发现手表上的计数不过跳了小小一段。
“她原本可以走的,今天已经是最后一天了。”不知什么时候张嫂的动作停了,微微侧过身,用后背对着冯念,头小幅度抬向天花板。
冯念不想去看她的表情,只把地上散落的东西收拾好,把最后一个勺子挂好的时候他们下来了。
莎莎走在最前面,停在最后一个台阶,驻足片刻,然后缓缓下来绕着水泥广场走了一圈。
冯念忽然丢下手里的东西,跑着到了她面前,匀了一口气小声道:“莎莎——”
跟在后面的两个士兵要阻止被奚烈制止,但为以防万一,手看似随意实则警觉地摸上枪套。
莎莎用两只藏进袖子里的手擦擦脸:“冯姐姐,我要走了,你多保重。”
冯念手指抽了两抽,抬起的时候莎莎忽然后退了一步。
“姐姐,你身上好香,不要过来了。”
病毒对嗅觉的改变已将开始,对活人气味的敏感度呈几何倍数上升。
冯念不敢再往前,笨拙地站着却不知道此时此刻该说些什么。
莎莎动了一下,解开头上一个发夹:“姐姐,你要是不嫌弃就收下吧。”
冯念伸出手,让那个金鱼造型的夹子落进掌心。
立刻把挡着伤口的刘海卷了卷,别到耳后,用夹子全部固定,白昼光线下黏满细碎假钻的鱼身耀光闪闪,活灵活现。
“谢谢。”
莎莎笑了笑,不再多说径直朝着空地上的黑色越野走去。
那个脸上有疤的男人远远看着,一直到所有人上车离开也没有开口说一句话。他在安全区是陌生又熟悉的存在,很多人不知道他的名字年龄身份,但一说起那个脸上有疤的怪男人又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他没有同莎莎说过话,但面对莎莎的离开也如其他人一样露出一点不一样的情绪,哪怕情绪起伏的时间很短且浅,可多少还是不一样的。
安全区的生活还在继续,离开反而是常态。20%的治愈率,五分之一活下去的机会,很遗憾,莎莎没有这份幸运。
天上的云滚了两滚,或许是心境受到影响,冯念抬头的时候觉得最后那点穿透云层的光也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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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在距离基地不远的地方停好,驾驶位的奚烈,后座的田望好都没有出声。
只有副驾驶的莎莎打开化妆镜,前后摆了摆脸。
手掌大小的镜面缺了一块,但这不妨碍乘客认真看自己,收拾了有五分钟,莎莎打开车门跳下来。
原野的风从领口,袖子,裤腿灌进去,可她却丝毫感觉不到冷热。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莎莎意识到自己的变化开始小声抽咽,最后抱着膝盖蹲下来嚎啕大哭完全不能自已。
田望好也从车上下来,靠在车尾的位置,看远处的两个人。
奚烈至始至终站在五米开外,因为角度的关系看不清表情,只能从他全程捏紧的拳头上猜测他的心绪。
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莎莎止住声音,站直身子一遍一遍整理车上已经拾掇好的头发和衣服,仿佛在借着这个重复的动作压抑自己。
最后一个动作完成的时候她的眼泪停了,转身盯着奚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