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璜
崔湘湘并未顾及常溪的质问,她尚未熟悉当下的一副躯体,皮肤黝黑,干裂的手掌上长满了老茧,而此时次旦的灵魂依然封存在鼓中,崔湘湘的残魂借玄璜的力量得以成为整体,以次旦的身体为载得以存活。
崔湘湘眼里满含热泪,她没有想到能有再见天日的机会,她走到常溪面前沉默良久,哽咽着解释:“这不是我借的,这是次旦用一半寿命借来的阴兵。”
常溪并不是恪守秩序、循规蹈矩迂腐之人,一者她生性懒散,懒得去管,她知晓这借来的阴兵大有用处,崔湘湘一行人有谋划具胆识,可惜无精兵,崔湘湘是将才,若有阴兵相助定能一举拿下喀日,再者这是那孩子用命换来的。
“好,我不管,我既不会助你们亦不会阻拦,只有一个要求。”常溪道。
“什么?”
“我非良善之辈,少祭司伤我,他由我来杀。”
“好。”
崔湘湘和常溪的交易并无阻碍,甚至可以说是一拍即合,崔湘湘虽也受害与少祭司,可她心中怀的是家国之义,只要将喀日掌握在手,少祭司杀不杀,由谁来杀,对于崔湘湘来说并不重要,甚至顺应常溪的意思由她亲手杀了少祭司,还能还常溪一个人情。
涞曲海叛俨然成一战场,往日的平静无从找寻,百万阴兵受到崔湘湘和玄璜的指引,手持兵器身披甲胄严阵以待,日照金顶的风光转瞬即逝,取而代之的是黑沉的天,浓厚的阴云低低地压下来,让人喘不过气。
常溪当然不准备参与这场战斗,她坐在湖边的草垛旁隔岸观火,这火烧不到她身上,她只需等这大火燎原,将昔日病死的鲜花野草化为一片灰烬,喀日成为一个崭新的喀日,她和崔湘湘的约定便算达成。
彼时,崔湘湘会借神玉之力离开次旦的身体,令次旦魂魄归位,她再成为封在鼓中的一缕怨魂,等这一切结束,玄璜易主,成为收入常溪囊肿的一枚神玉。
今夜,喀日的风大得出奇,吹得常溪的眼睛发涩,她揉了揉眼睛,崔湘湘骑在马上的身影更加明晰,就像画像中所向披靡的女将军,那把红缨枪的寒光气概甚至不及她的万分之一。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常溪觉得崔湘湘不应该是这样的结局。
“算了,也是舍弃自己成全大义,我且助他们一臂之力。”常溪拍拍衣袖,从草垛上跳下来,一跃翻上快马,跟上行进的军队冲破城门。
崔湘湘将喀日宫选为主战场,战火并未波及众多平民,而宫中守卫森严,一切防御都掌握在少祭司手中,这无异于攻守相异,即便有百万阴兵,喀日亲兵守卫的实力也不容小觑,更何况少祭司是驱动喀日秘术之人。
两方军士短兵相接,战至最后,竟有赤手空拳的军士,战况焦灼,眼前已然是流血漂橹的人间炼狱,阴兵若被斩杀,即刻离开人间回归地府,崔湘湘一方深陷眼前泥潭,虽不至于居于劣势,却再难往前一步。
崔湘湘以一敌百,凭那把红缨枪将敌军无数抵挡在马前,偏此时,背后一人突袭,抽出一把短刀直刺崔湘湘腰间。
崔湘湘绷直了身子,欲躲过那把短刀,那人却穷追不舍再来一击,眼见就要躲不过,拿刀却在里崔湘湘腰间半寸的距离顿住,持刀之人长大双瞳瘫软下去,顿时没了生气。
崔湘湘这才有了空档一跃而起,翻转红缨枪,将眼前敌军尽斩于马下,转过身,救自己与危难之人竟是常溪。
崔湘湘一脸惊愕:“你不是......”
出征前,常溪还说不会帮她,崔湘湘亦不想苛求,人之常情罢了,打仗并非儿戏,若要让常溪以死为代价去救毫无干系的喀日子民,未免强人所难。
常溪催动术法,只用一挥衣袖即刻取了眼前一名敌军的性命:“我偶尔也会救那识趣之人。”
常溪拔下玉簪划破手心,口中念诀,手间结印:“怨相报,恶魂出!”
语罢,将手中之血散落在宫中黄土之上,宫中各处华饰仿佛受到了感应,发出嘶嘶的异动,这些饰物原本就由人做成,沾染了太多人的怨念,在平日它们仅由宫中贵人观赏,而此时变成了刺向少祭司心口的数把弯刀。
常溪一声令下,无数冤魂恶鬼破除束缚,在常溪之血的驱使下窜进宫殿的各个角落,所行之处,在空中留下一层浓厚的血雾。
有常溪相助,崔湘湘一军有如神力,转眼间大破敌军。
常溪慢悠悠进入少祭司寝殿时,少祭司已经带上了牲人的镣铐,令他引以为傲的骨杖被军士们劈成两半,而他匍匐在地上有如猪狗,这是他之前最厌弃的低等人。
“我们来时,他正准备从密室出逃呢。”小胖子也成了军士中的一员,踢了少祭司一角愤愤道。
常溪莞尔,她没想到小胖子还有上马交锋的身手,她收了收裙摆,以防碰到少祭司平白令自己恶心,她蹲下去:“你可知道我是来做什么的?”
少祭司那双鹰眼直勾勾盯着常溪,先是愤怒,而后满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