儒生
儒生见常溪坐姿无端,到常溪身前转了两圈,竖起两指,想辱骂些什么,那些话到嘴边,又顾及自己儒生的身份,把污秽的言语咽回肚子里:
“先说你的衣着,哪里有一小姑娘家穿男人衣裳,汝乃女子,为何不穿襦裙?”
常溪摸了把自己的衣袖,眼神怯懦,故作羞愧:“还有呢?”
“再者,汝乃女子,坐姿应端正自持。”儒生见常溪有懊悔之意,顺了顺髯须,颇为自得。
常溪捂住嘴巴,叫儒生以为她有醍醐灌顶恍然大悟之意。
儒生双臂交叉于前,接着道:“最重要的一点,汝乃女子,怎可单手持我儒家经书且随意拍打。”
说罢,儒生端正了站姿,举起双手,侧目道:“应该这样才,对双手捧着。”
常溪一动不动,睁大眼睛直勾勾看着儒生,将那儒生看得汗颜。
“怎么,你为何这样看着我?我说的你可学到了?”
常溪咬住下唇,那双杏眼澄澈,迟疑的点点头:“先生通达礼仪,小女子学到了。”
儒生心中好不得意,压制住嘴角的笑意道:“也不用太崇拜我,你们妇道人家不懂,自有我们这样的博学男子来告诉。”
常溪噗嗤一声笑出来,捂着肚子笑得前仰后合,指着儒生想说什么,却因为笑得太厉害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摆摆手作罢。
儒生对常溪突如其来的变化摸不着头脑,那笑声明显带着轻蔑,真是令他不快,被妇道人家嘲笑对他来说怎不侮辱,脸红到了脖子根,斥道:
“无知妇人,你笑什么!”
常溪抑制住笑意,从板凳上起来,拍了拍下裳,一步一步逼近儒生,叫那儒生羞得连连后退。
常溪面带笑意,一言不发,只轻缓得从儒生手里抽走那两本经书,照着儒生方才的样子双手捧起经书:“这样?”
儒生一愣,刚想说出什么,两本经书正好重重落在他头顶,将他拍的头晕目眩。
等他反应过来,常溪已经大笑着扬长而去,去找院中的老板娘说话,只留他在原地气得跺脚。
“老板娘,你们这里可常有儒生来?”常溪挡住老板娘的去路。
老板娘将菜篓放在地上,望了望门内的儒生道:“不常有,荒郊野岭的哪里有正经儒生,像那般多年不中,四处游学的儒生偶尔会宿在此。”
常溪从背后抽出经书:“我在房中看到了两本儒经,这么破旧,应是某位住客留下的?”
听了常溪一言,老板娘眼神不知扫了何处,面上浮起僵硬的笑容:“不是,是我儿子的。他已经科举做官了,这是他先前闲置的旧物,我放在桌案上供住客消磨时光罢了。”
常溪点点头:“原来如此,多有打扰。”
虽嘴上这样说,常溪是断然不信老板娘的话的,若当真做官,为何把父母留在这山野之间,自己去住那官员宅邸,还有人放着好日子不过,自己去吃糠咽菜不成。
晚间十分,常溪一行人下楼吃汤饭,这时才发现客栈又多了一二住客,看打扮是镖局人,腰间都带着佩刀,眉目凶恶,围聚在一桌,他们并不在乎他人,所谈话题常溪不想听到都难。
“又要秋闱了,日子又不太平咯。”
听到“秋闱”二字,一旁的儒生就像狗听见铃铛一般,钻进那些镖局人马中,想插句话:“秋闱?我是儒生,跟我讲讲。”
那镖局人马对着不速之客甚是不满,又因为被那“不太平”提起了性质,并未做计较,只睥睨了儒生一眼。
提起话题的壮汉端起碗喝了口酒,酒顺着胡子滴下来,他抹了一把,继续道:“去年快秋闱的时候,我也是走的这条路,结果你们猜怎么着?”
周围的人凑近去,悄声问:“怎么着?”
常溪也放下汤匙,她背着那些镖局人,只好微微侧身,只听那壮汉说:“闹鬼啦,每年都闹嘞。”
“闹鬼?一群粗人。”那儒生打破众人的刨根究底的氛围,“子不语怪力乱神!”
说罢,从众人中穿过,肚子钻进自己的柴房里去。
镖局的人破口骂了几句,儒生只当没听见,镖局的人也不再追究,把那被打断的故事继续讲下去:
“三年前,这山头最高的树上吊死了一个儒生,自那年起,每年这里都会闹鬼,这鬼啊并不随意杀人,只杀儒生嘞。”
镖局的人惊呼一声,心照不宣看向门户禁闭的拆房。
“那人可要自求多福喽。”
众人发出一声叹息,毫无告知儒生的意思。
老太太和嫱嬷嬷只嫌这大堂恶臭难闻,让下人将汤食端在楼上去吃,下人又碍于身份,不愿和常溪同坐一桌,店家和老板娘不知去了何处,总之不见人影。
同行之人中,除了镖局的人马,只常溪一人听得这传闻。
常溪往口中送了筷小菜,只觉跟着故事一般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