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魂
风铎。
“你找什么呢?找人?”
常溪打开客栈中所有的屋子,神情紧张,像是丢了什么物什,却不曾翻找抽屉橱柜,常意迟便知道她是在寻人。
“客栈的主家呢,那对夫妇呢?你守在门口可有人进出?”常溪问。
她方才在林中送走了常老太太的车马,离开客栈时那对夫妇还在,她如今有话要盘问却寻不到人。
“不曾,你离开以后我就守在院外,不见有人从屋中出来。”常意迟笃定。
“若长不了翅膀飞走,那便是房中定有密道。”
“这客栈背后就是山,山脚下通河,若是他们想跑的确不难。”
有山有川,靠近秦岭…
常溪突然想起了什么:“此地离汉水有多远?”
常年在此处的镖局人马最是清楚地势格局,常意迟现在用着镖头的身子,只要稍加探究,就能知晓。
“最多不超过十五里地。”常意迟明白常溪的意思,“你的意思是,这专杀儒生的厉鬼是从黄泉裂口来的?”
“不,不一定是厉鬼,可能只是从黄泉裂口逃出来的游魂。”
如果是游魂,那儒生之死在时间的疑点就都解释得通了。
游魂比厉鬼更容易附身,而说到两者最大的不同,就是游魂还存有全部的神识。
若是厉鬼,杀人完全是出于性本恶的本性使然;若是游魂,杀人便有动机,且会通过一些手段来掩人耳目。
“这风铎是不是也有问题?”常意迟听了常溪所言,更觉这青铜风铎不寻常。
此时大门完全敞开,屋后有密林,两人就处再风口处,那青铜风铎依旧纹丝不动。
常溪选中一只相较完整的青铜风铎,垫着凳子看到内壁:“内壁有东西。”
镖头的身形高大,常意迟闻言,倒转那风铎俯首去看:“符咒?”
常溪点头:“护魂符。”
即便这风铎依旧稍有破损,好在内壁受不到风吹日晒,还能看得出风铎内的字迹。
“这是南边道派的护魂符画法,他们一般把画着护魂符的符纸烧成灰,做安定亡灵之用。既护魂符是南边道派的东西,那风铎八成也是法器,应该在道观里安置着,怎的来了这乡野山间,也不嫌晦气。”
常溪被常意迟扶着下了板凳,若有所思道。
“既然是南边道派的法器,怎会晦气。”
老太太作为常家之主,最是了解道术,常溪在老太太身边养了三年,对道术的理解自然比常意迟高出许多。
“道派的东西就要道派来守,修行者来用。护魂符和风铎用在道观里是安抚逝者魂魄,用在乡野的寻常人家就是招魂。”
“竟还有这等讲究,那杀人的游魂会不会就是这招魂的风铎引来的。”
“有可能,解铃还须系铃人,必须找到店家夫妇问清楚。”常溪看向常意迟,“你得帮我找到店家,此处地下巨石树根颇多,最是难挖,若只靠两人来修筑,密道不会太长,他们就算逃也只能隐匿在这前后山林里。”
“没问题。”常意迟看了天色,霞光已经褪去,快要入夜了,“你一个人在此处不安全,我们一起去。”
常溪摇头:“正是要入夜了我才要守在此处,此风铎只在夜间响动,我猜那游魂也只在破晓前出现,这世间的厉鬼魂魄只有我能杀。”
昨夜那转瞬即逝的声响,她起初并未在意,如今回想,只能是游魂进门,牵动了护魂符显现术法,进而揺响风铎。
常意迟咬咬下唇,五大三粗的莽汉做这些小动作颇有些好笑:“那我尽早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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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丑时,常意迟依旧未归,期间常溪找寻密道入口半晌,依旧未果。
想来这两厮没那么容易找到,回不来也正常。
常溪在柜台另取三只油灯点亮,摆放在门口下了显形咒,只要有魂魄进门,就能展现原型。
时辰差不多了,昨夜此时就是儒生被附身的时候。
正厅的大门敞开,儒生的尸体就放在院中,常溪坐在饭桌的主坐上,正对着那具死尸,毛笔侧插进脖颈,将掩盖尸身的白布撑起一处诡异的弧度。
忽然一阵阴风掀开白布,露出儒生狰狞的死状,阴风直冲正厅而来,气势如排山倒海,异常汹汹。
常溪的长发被阴风吹动,瞬即拔下青玉簪,同时青铜风铎被吹动,恰如昨夜听到的孩子哭声,相较昨夜,声音更加绵长。
“原来此风铎是这声响。”常溪双眸微怔,而后勾起唇角,幽声道,“来一只我杀一只,来一群我杀一群。”
只见门前三只油灯火焰摇晃,阴风停下,数十只鬼怪尽数显形。
皆是儒生打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