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瞳
负责侍奉老太太梳洗的婢女端了盆子跪在老太太身前,水里泡的是今晨刚摘的月季,月季的香味融在水中,供老太太洁面净手之用。
老太太刚把帕子扔回水里,月季花瓣在水中荡漾开来,下一个梳头的连忙接着跟上,拿着梳子为老太太梳头,那梳子散发着幽香,都知是上好的木料。
老太太神情闲适,拿了把象牙柄黄金雕花的玉石滚轮在脸上轻轻移动,肌肤紧致得宛如刚入中年的妇人,一双凤眼满是泼辣精明,与头上生出的白发颇有不符。
院外闲着的宫女们在说着什么,是早些时候哪个族老的儿子房里派来的丫鬟,说是要送点心来孝敬,她自是不稀罕的,叫他们放下了便走,她也好早早把这些穷酸吃食打点给下人。
那几个丫鬟却是个缺了管教的,不走不说,还站在院外喧哗惹了她的清净。
她放下玉石滚轮,心情有些不悦,想了想还是让嫱嬷嬷把她们招呼进来。
丫鬟们看着她欲言又止,她眼皮微抬,几个丫鬟更是被吓得跪到地上去。
她更加不耐烦,用指甲叩了叩桌子:“说罢,有什么事。”
最先抬头的丫鬟看着眼熟,她想起来是那个难缠的拄拐老婆子院里的人,到底跟其他比起来,的确显得行事莽撞。
“老太太,我们家主母已经不见了几日了,到处寻不到踪迹,莫不是四小姐怀恨在心,将我们主母藏起来折磨,可怜我家主母年事已高,怕是经不起折腾。”
“我们家老爷也是不见了几日,恰好前些日子也是在议事堂顶撞了四小姐一句。”
“我们家老爷也是。”
老太太眼角微抬,冷冷看着这三个丫鬟诉苦,末了还是安慰了两句:“这件事,我会查的,你们且放心。”
她嘱咐嫱嬷嬷:“你派人给她们的主子送些东西过去,就当安抚。”
“你们走吧。”嫱嬷嬷应下了老太太的话,送那几个丫鬟出去。
谁知那面熟的硬是不走,嫱嬷嬷拉她起身,她甩开嫱嬷嬷的手,用帕子掩面哭道:“我们家主子说了,主母失踪得不明不白,要看着老太太问问四小姐的话。”
老太太打翻了那盘吃食,盘子点心滚落下来,碎在几个丫鬟脚边,吓得那丫鬟不敢吱声半句,低着头不敢再哭。
嫱嬷嬷自是心领神会,往一旁吐了口唾沫:“我呸!你们家主子该学学礼数,都是些什么下三滥的腌臜货色,竟也想爬到主子头上称霸王了。我们四小姐是什么身份,你们又是什么身份,有什么资格来质问我们小姐,别说你们捧着点心来,就是你们主子,也不配!”
其中两个丫鬟被嫱嬷嬷喝得连连后退:“不敢了不敢了。”
倒是还有一个脑袋是铁浇的,听见嫱嬷嬷如此辱骂她,心中好不是滋味。
上月主子把她领进常家,允了她陪床丫鬟的身份,待她极好,颇有要把她扶上妾室的架势,她心想是为了主子,该当辩驳几句。
她站起身来,指着嫱嬷嬷骂:“你个老仆妇,又算什么东西!我家主子回族前可是一方县令,那是个被百姓爱戴的大官,你竟敢如此说我家主子,看我们主子不罚你!”
老太太任由着她骂,端起桌上泡好的茶,用茶盖撇去浮沫正要送到嘴边,那茶碗却从她手里飞出去,滚烫的茶水泼到那丫鬟面门上,便是躲闪也来不及。
“啊!我的脸我的脸!”那丫鬟张开手想捧脸,灼烧的痛感让她睁不开眼睛。
另外两个丫鬟惊慌失措,想去扶着那烫伤的丫鬟,思索半晌,还是端跪在地上,连抬眼看都不敢。
“嫱嬷嬷,你快来找医官给她治治,若是治不好,我们常家也不好留个毁容的丫鬟,岂不可惜。”老太太拍了拍衣衫上残留的水渍,可惜那茶碗不得不翻,弄脏了她今晨刚换的衣裳。
嫱嬷嬷应下来,吩咐房中的小厮:“去,找个大夫,给她灌碗□□汤药,扔到林子里去。”
那丫鬟本还叫着,听见□□二字连忙跪下:“老太太我刚来族中,不慎冲撞了您,还请老太太饶我这个贱人一命。”
老太太还未应声,那丫鬟便被人用粗布塞了嘴,挣扎着被拖到门外去。
“你们可还有想说的。”嫱嬷嬷对其余两个瑟瑟发抖的丫鬟道。
“不敢了。”两人异口同声。
“那便把你们的糟污吃食,收拾了带回去,别在这里碍我们老太太的眼。还有,告诉你们不懂事的主子,在整个玄宿族,老太太最大,其次便是她孙女常溪,剩下的,不管你在族外是什么人什么身份,回族了,就当自己是主子的一条狗。老太太和四小姐高兴了,就给你们一口饭吃,不高兴了,命都别想有!”嫱嬷嬷走上前去,扬起手将二人扇到地上去。
两个丫鬟爬上前去,跪在老太太脚边拾起那些吃食和盘子的碎片捧在手心,瓷片将她们的手掌划破,血珠一滴滴渗出来。
“滚吧。”茶水已经叫屋里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