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婴
“林一娘这样的深更半夜里,是到了哪里去。”易玊进屋后,并未找到林一娘的踪迹。
常溪摇身一变,俨然成林一娘的妇人模样:“她不在正好,孩子找母亲是天性,我就不信不能把这鬼婴钓上钩。我一人进去,你在外接应。”
“好。”
常溪将簪子暗藏在腰间,在厨房里取了饴糖,学着林一娘的步伐动作进屋,连气息都刻意放缓,林一娘这样不曾习武之人,比不上常溪气息迅速。
常溪进屋,环视四周。
正厅明亮宽敞,常溪和易玊所住的侧房也不用怀疑,都不是藏人的好地方,一个母亲,把自己的孩子藏在哪里最合适?
常溪这样想着,勾唇狡黠一笑。
当然是藏在自己身边,时时相伴才安心。
林一娘的房门紧闭,连一条门缝都无,门板和墙壁中间,还用了一层草纸糊得死死的。
她这才反应过来,林一娘的屋子除她进出以外,其余时间都是闭着,此前常溪只当他们是外人,林一娘一个妇人自是要保护好隐私,如今想来,便是破绽。
常溪推门进去,一股异香扑面而来,靠近床边的地方还摆放着一个小小的炭盆,其中只留下些黑灰,燃烧时的白烟还未散去,雾蒙蒙地飘荡在横梁上方。
异香钻入常溪的肺腑,她莫名生出熟悉之感,边走,在脑海中思索这种莫名的熟悉到底来自何处。
奇的是,这样的香气如此浓郁,仅仅一墙之隔,她和易玊从未闻见过。
嘎吱。
冷不丁的,脚下传来的一声。
为了不打草惊蛇,常溪并未点灯,只能靠着青玉簪在月光下发出的幽光去看。
地上有滩难以名状的虫子,常溪那一脚,踩出了它体内的粘液,有一半绿莹莹黑乎乎地粘在常溪鞋底。
常溪强压住心中泛起的恶心。
这只鞋,不能要了。
再往前走一步。
又是嘎吱一声,常溪去看,又是不知从何处窜出来的一条蜈蚣,一半的尸身趴在另一只鞋边,任她怎么甩也甩不掉。
很好,这一只,也不能要了。
往下走的每一步,几乎都有毒虫蛇鼠的尸体。
恶心之余,常溪很快发现了这屋中的异样,就算是紫水寨地处山间,气候潮湿,常人居室之内,也不该有如此多的蚊虫蛇鼠,更何况是林一娘这样喜欢干净的妇人。
常溪回想起来,林一娘在各个屋舍之内都放有驱虫避鼠的香茅草,她环视一圈,却没有找到此草的影子,为何独独这间不放。
还是......根本就不能放,她是在保护这些蛇虫。
香气再次窜入鼻腔,常溪循着记忆,终是想起此香的来源。
这不就是那日在蛊婆处,闻到的择子蛊焚烧的香气吗?
常溪的眉眼闪着光,择子蛊、鬼婴、林一娘就这样联系在了一起,她侧侧头,总觉得其间还缺少了一环。
少了什么呢?
来不及细想下去,她就已经随着虫鼠尸体的踪迹来到了林一娘的床榻边,她掀开床上铺着的洗的发白的被褥。
果然,其下的虫鼠在被褥打开的一瞬,在屋中四下逃窜,如同床下有什么东西,在驱赶它们一般。
常溪揉了揉眉心,给那些虫鼠让出一条逃生的道来,她不想和这些糟污的东西正面交锋,这样恶心的场景她也着实不想再见第二次。
她终是明白,为何那山下的农户要说此地晦气了,就单单光蚊虫来说,是挺晦气的,这样的地方,她不会再来第二次。
待蚊虫跑光,常溪拿起林一娘妆匣上挽发的木簪敲了敲床板,敲击声空洞清脆。
很好,跟她想得一样。
不出意外的话,这床板下应还有一处空间,就是那鬼婴的藏身之处。
如何将这床板打开呢?
满屋异香之中也有别的味道,幽深沉重,与馥郁芬芳的香气显得格格不入,常溪嗅了嗅,去寻找那檀香的来源。
她望着那方牌位,心中不由玩味。
“尊夫......”
牌位因为陈旧和潮湿的天气裂开细密的口子,连着那一行名字都看不清。
木簪子在常溪手里转了又转,如此说来,林一娘还真是敬慕她丈夫啊,人死了这样久,记得每日上香,怎么不记得把这块破牌位换一换呢?
啪!
沉闷又轻微的一声。
炉子里的线香已经燃烧到了尽头,那点红光隐隐淡去,化作香灰沉下来,余下的烟雾还在往上飘,落在“尊夫”两个字上彻底没了踪迹。
常溪走过去,用木簪子将那牌位朝侧边推了推。
眨眼间,床上的木板朝下凹进去,一个黑漆漆的洞出现在眼前。
常溪颠了颠手中的饴糖,顺势抛在那黑洞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