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子
。
她的口中的血腥味不由泛起一阵苦涩。
“我们救了你一命,你该告诉我们,择子蛊是怎么一回事了吧。”常溪本不愿打破这温馨的场面,但是一想到易玊即将瞎掉的眼睛,便不得不急。
若是林一娘将择子蛊都能无声无息地改掉,易玊的五绝蛊对于她来说便不算难事。
林一娘的腿上和腹部的伤口还疼着,说起话来有些吃力,一想到鬼婴身上那条裙子似的披帛,沙哑的嗓音里还是生出几分感激之情来:“我害了这些孩子,你们本不该救我。”
易玊听出了她的痛苦,转动指尖时一道隐隐亮光附上林一娘身上可怕的伤口:“我们和她费心费力救你,不是来听你自责的。”
林一娘知道易玊口中所说的“她”指的是鬼婴,所谓关心则乱,她不由怔了怔,反应过来的时候,她摸摸自己的腹部,竟已经没了伤口。
感激讶异的神色怎么也掩盖不了,她知道眼前的两人绝非常人,或许能给这不被世人容下的孩子一个出路,她连忙抱着孩子给常溪和易玊两人磕了头:“择子蛊是我改的,你们想知道什么,我都说。”
“你不必行此大礼,我们也对你有所图谋。”常溪扶着她起来,“第一,你先为我们解惑,村子里种下择子蛊之人,为何最后诞下的男胎都死了。”
“看来是瞒不住你们了,我从头讲起吧,说来话长。”
林一娘闭了闭眼睛,和盘托出,“我本不是紫水寨的人,那时候认识了这孩子的丈夫,说什么都想嫁给他,时间久了,他对我算不上好也算不上坏,慢慢的感情就淡了。后来我怀了孕,他到对我多生出几分希冀来,他和紫水寨中的一样,喜欢男孩儿,盼着我生下男胎,容不下女孩儿来到这世上,他让我也去种择子蛊。”
“可是那时候我做了个梦,我梦见我肚子里的是个小姑娘,笑起来很可爱,她说‘娘,你不要丢下我,我喜欢娘’,虎毒不食子,我怎么可能人心种下择子蛊,亲手让我肚子里的姑娘成为一个死胎!”
“所以你没有种?”常溪问道。
林一娘摇摇头,脸上流露出愤恨的神色:“不,我种了。那天我的公公婆婆还有我的丈夫,把我按在床上,去吸那择子蛊焚烧的香烟,我捂住口鼻,他们就把我的手硬生生掰开,我闭气,他就打我,痛得我喘气。最后不论我怎么反抗,我还是亲自杀掉了我的女儿,但是我也没有生下男胎,而是生下了独独一个女婴的死胎。”
“那她,是怎么回事?为何会死而复生。”易玊望着林一娘怀里沉睡的鬼婴,她面目可怖,林一娘却毫不嫌弃,紧紧抱在怀里。
“村里有个地方叫藏娇匣,听起来是个好听的名字,却不是什么好地方,而是一个掩埋死去的女婴的深坑,里面有种下择子蛊生来就死掉的,还有没种下择子蛊侥幸活下来却被滚水浇死的,也不缺被父母亲手从高处扔下来摔死的......”
没等林一娘说完,常溪就快听不下去,她紧紧攥住手,指甲深深嵌在肉里:“世上竟有人恶毒至此!”
易玊知道她在为这些女孩打抱不平,他何尝不是一样,伸出手摸了摸常溪的头,示意她不要急火攻心:“螺祖缫丝,妇好征战,武帝中兴,这些女子所成之事寻常男子皆望尘莫及,世人有什么资格论断女子无用。”
“不是有诗还说‘休说女子非英物,夜夜龙泉壁上鸣’么,怎么就容不下女子了!”常溪附和道。
林一娘没有读过书,不知两人在说些什么,却还是点头默认:“紫水寨中人就是如此,后来我女儿被丈夫扔进了藏娇匣里,我愤恨不过,就在藏娇匣边杀了他,一命换一命,一报还一报。”
“可是不论是杀人还是复仇,都是会上瘾的,我心中有恨,杀一个就会杀第二个。从我离开藏娇匣那夜起,常有女孩儿们入梦,求我为他们报仇,不然她们的灵魂不得安宁,永远不得超生。这些人不让我的女儿生下来,不让这些可怜的女孩子生下来,戕害这些可怜的女孩儿们,我就要让他们也不能得偿所愿。”
“我潜心炼蛊,终于研究出改变择子蛊的方子,在其中加了别的东西,悄悄将这蛊下在那些种下择子蛊的妇人的墙角下,让这择子蛊生生变成了杀子蛊,凡种蛊之人,生下的男孩儿必是死胎。”
有什么东西从常溪脑海里闪过,但她没有抓住,任由着林一娘继续说下去。
“谁知我做完这一切,我的女儿回来了,”林一娘朝怀中望了一眼,孩子正睡熟了,发出轻微的呼噜声,“虽然她长得像个小怪物,还是意外死后复生,但没关系,不管她是人是鬼,能从藏娇匣里爬出来,能活着便好。”
是人是鬼......
藏娇匣......
常溪和易玊几乎异口同声:“藏娇匣可是在黑石山!”
两人脑中轰鸣,他们终于知晓,为何黑石山会有如此多的伏尸,那些冲天的煞气和怨气究竟是从何所化,从何而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