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殿下,天色已晚,再不回宫恐怕宫门要落钥了。”
苏平津微微躬身提醒。
李秦怡闻言顿时有些手忙脚乱,眼里弥漫着慌张。
坏了,皇兄一直认为她身子骨弱,不宜冻着。昨儿个才提醒少出门,即使出门,为防安全,也强令李秦怡申时三刻左右必须回宫,如今宫门都要落钥了!星垂月坠,行人稀疏,明显时辰已经晚了。
再不回宫,皇兄可就要把她骂的狗血淋头,顺便摆几天黑脸了。
李秦怡这具原身自小底子便差了些,又娇滴滴惯着,不叫半分冷风吹,前些时日落了水,着了凉,直在床上躺了半月才被允许下床走动。
而李秦怡也正好趁这段时间好好熟悉大晋这个王朝、永安公主这个身份。
在其位谋其政,任其职尽其责。
她既身为公主,享天下之尊,食天下之奉,应该如同皇兄一般,为百姓做些许实事,才能仰无愧于天,俯无愧于地,堂堂正正做人,也算为这具身子的小丫头积积福,聚聚气,祈愿小辈子小丫头能拥有一具康健自在的身体。
何况,前世她便普通如黄沙一粟,草中蟪蛄,只是一只小小螳螂,始终无法成为巨物,是以当不了车。
今生她身处高位,拥有生杀予夺的能力,自当利用毕生所学来惩恶扬善,恢复正义。没有任何人能权势滔天,无视法律,也没有任何人应该挤占社会资源,碌碌无为,阶级的上升通道应该是公平的,这是皇兄所愿。
李秦怡这般想。
她亦福了一礼,道:“苏大人提醒的是,明日辰时郗府见。”
说罢,李秦怡提起月牙白的莲花缠枝下裙衣摆,身边侍女听月一旁搀扶,微躬着身,迈着小步子,俯下腰走进马车内,顿时不见身影。
不悄然,里面传来李秦怡的一句话:“苏大人,明日见。”
不多时,马车行驶的“哒哒哒”声便在空旷的长安大街上游荡。
李秦怡回宫,先去母后的慈安宫请安问候,与太后一番聊天消遣过后带着一身疲惫回到自己的寝宫。
李秦怡才刚从静安寺回来不久,小女儿初至,亲热情还没过,太后正黏糊着,自不忍心她一个人在外独自开府,小小人儿一个,又那么弱,捧在手心里怕化了,如珠似宝宠着。
是以李秦怡仍居住在皇宫里,是御花园西北角的琉华宫,风景清幽雅致,又离太后的慈安宫和皇帝的太极殿不远,最适合她养病独居了。
带着一身风尘回到琉华宫,李秦怡先是宣了侍女沐浴,热水汤汤,洗去一天的浮躁。待整个身子舒缓,皮肤喝足了热量,再宣小厨房送上一碗热乎乎的金丝鸡汤面。
一碗面下肚,身心俱得到解放,也就开始饱暖思□□了。只不过这个月“欲”是探索真相的欲。
她仔细思索今日苏平津的话,发现说来说去这些“证据”虽有关联,但串联起来,实际上与那膳堂婢女桐花关系不大。
她只是一个小小婢女,在那些权贵眼中,命如纸薄,只需弹指一挥间的事,便可以让她消失在这个世间。尽管李秦怡并不认同这种做法,但她当务之急也无法改变,只能暂且顺从。既如此,凶手又何必大费周章淹死她,还下了鼎鼎有名的摄魂香。
除非……
她听到不该知道的事,着急忙慌下被人灭口了!
只是这样,那与李玉蓁的死究竟有何关联?
夜深了,任再多的繁杂思绪也挡不住汹涌而来的睡意,李秦怡昏昏沉沉,眼皮子止不住得合拢,干脆唤婢女熄了蜡烛,掀开被窝,上床休息了。
翌日清晨,李秦怡用了早饭,幸而皇兄昨日公务繁忙,没来及询问她晚归一事,也就就此逃过一劫。
不过皇帝今日还是特派方公公嘱托李秦怡一定要早归,勿要迟了,不忘君子之盟。
从方公公口中听到这一句,李秦怡直接气笑了。
什么君子,她是女子!
方公公念完皇帝的谆谆嘱咐后,便自觉退下。而李秦怡换一了身常衣,略微珠钗粉黛,便带上大宫女听月,套上马车,斗志昂扬前往郗府。
刚下马车,苏平津已经等候多时,靛青袍子的衣摆尾处还被露水氤氲出潮气,显得蔫不拉几、皱巴巴的。
“苏大人,今日这般早到?”李秦怡揶揄道。
眼睫毛上耷拉着水珠,湿漉漉的,他略甩了甩,答道:“殿下莫要说笑了,我们还是赶紧进去吧!臣方才估摸着殿下何时到达,已通知郗府了。昨日臣便向郗府递了帖子,碍于殿下权威,郗府当及应下,如今正在正厅等我们呢。”
李秦怡听闻也不耽搁,朝同样在门口等候多时,安静站在一旁的郗府管家道:“带路”,管家点头哈腰,殷勤备至地同她指方向。
她立即抬脚,步履从容进入郗府,侍女听月连忙拿着披风跟上,在不远处为李秦怡系上系带。虽然还是暮夏的尾巴,但清晨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