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记快驿

刘寄奴懒得搭理毛龙，回到云府时，听到下人说云暮来刚从宫里出来，正在沐浴。毛龙惊奇地发现，这小子一瞬间就从一个深不可测的领头变成狗腿子，直奔大院去，还不忘吩咐下人去厨房通知他新带来的厨子露两手，准备清淡饭菜。

毛龙被拦在前面，刘寄奴走到云暮来房门口时，看到柔竹正要拿衣服进去，接过来，“给我，你下去。”

柔竹把衣服给他，却没有离开，就站在门口。刘寄奴推开门，房间里水气缭绕，屏风后面安安静静的，云暮来洗澡向来动静很小。

他走到屏风前面，把衣服挂上去，故意弄出响动，才道:“少爷，水太热，您一路舟车劳顿，可别给熏晕了。”

云暮来确实有点昏沉沉的，热力透过水充斥他的四肢百骸，舒缓了他的神经，让他连一根手指头都懒得动。好歹还有最后的清醒，听出了外面的人是谁，立刻咬牙切齿道:“你还敢来！”

“当然得来，来了断手断脚，不来性命不保，这算盘小的还是会打的。”

刘寄奴朝屏风后面走，还没走出两步，就被云暮来呵斥:“狗记性不长？”

刘寄奴停住脚，手搭上屏风。他真的很高，从屏风上方看过去，能模糊看到云暮来的肩膀，头靠在浴桶上，黑发散落了一地，背对着他。

“小的这不是怕您溺水吗？”

声音没了屏风的隔绝，近来许多，云暮来知道刘寄奴就站在他背后。贱毛病。保持着这种对峙，云暮来懒懒地道:“回答问题，刘寄奴。告诉我你怎么还有胆子回来，真准备让我打断你的腿吗？”

“小的保证少爷不会打断我的腿，不过是得罪了一批谏臣，你的眼光从来也没放在他们身上。”

“你把皇帝也归算到谏臣里？”

刘寄奴嘲笑一声，“少爷出门在外，消息不灵通，你不知道，这次获利最大的可就是皇帝，他应该正在心里感谢你呢。派过去的三个人里，刺吏是皇帝的人，其余两个是多方势力较劲后的结果。这些摆在面上，可实际的是，太原府兵的将领更迭，基层提拔官吏更是名不见经传，但他们有一个统一的特征——都曾经参加过科举。”

云暮来道:“不可能，天下文士千千，小皇帝深居皇宫，即便有势力替他整合，也不可能拉拢全天下的秀才。这是多么庞大的基数，根本无法控制。”

“如果这些原本来就是他的人呢？太原古称晋阳，是太上皇的起兵之地，那里是朱家大族所在，堪称龙兴之地。虽然朱家不在太原城，而在南晋中，但太原府的设立，必然要保证晋中家族的安危，如此重要的位置，皇帝怎么能让别人拿走？”

刘寄奴知道云暮来很少通理天下大势的关系，一点一点掰开告诉他:“更不要提太原的重要性，‘控带山河，踞天下之肩背’，‘襟四塞之要冲，控五原之都邑’，这些无不说明太原地势之利，易守难攻。

皇帝掌太原而控天下，你这次治水大刀阔斧，还他一个干干净净的‘陪都’，他没交钱就是赚了，还有脸骂人？”

云暮来摸着下巴，“他还真没骂人，半个字没多说。据闻当我不在的时候，朝中议会，他力压群臣，当时我还以为是我应对得利，借了民意，现在看来，根本是他得了便宜在偷笑！”

“不过刘寄奴，”云暮来问:“‘控带山河，踞天下之肩背’，‘襟四塞之要冲，控五原之都邑’，这两句话是谁说的？我怎么没听过？”

“或许是哪个闲谈的书生，”刘寄奴敷衍过去，又露出那副不知道该说谄媚还是嘲讽的笑脸，“少爷，水凉了，您怕是皮子都泡软了吧。”

云暮来抬手一看，指尖果然已经发白，准备起身，不客气地道:“滚出去！”刘寄奴反而走进两步，“边关艰苦，少爷做做样子就好，回了长安你就是大乾最尊贵的公爷，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还用得着您亲自穿衣服？”

云暮来很淡定，“最后一遍，滚出去。”

他没有回头，所以看不到刘寄奴脸上那疑窦渐深的讳色。眯起眼表示无所谓，刘寄奴走出屏风背过身去，没多久，云暮来就穿好了衣服，转出屏风后二话不说，直接将刘寄奴踹了个马趴。踩着他的背跳上床。

刘寄奴从地上爬起来，还得去扯布给云暮来擦脚。

云暮来托住下巴，“照你这么说，小皇帝岂不是老早就在布棋，要把自己人塞到州县，从州县进取，再考大试。我去太原只是提前了他的计划，而且一次到位，如果没有这件事，恐怕太原府的官员也会陆陆续续被调换。那样多麻烦，还容易被发现，现在我背了黑锅，反倒让他得了便宜。”

刘寄奴阴阳怪气道:“您真聪明。”

云暮来恼怒地给了他一脚，“怪谁？你要是早说，少爷能吃这种亏？一点好处没弄到，还得背黑锅，还要罚俸禄！哎……好在少爷也不缺这点钱。”

“早说？要不是小的回来得巧，您刚好在洗澡，动不了身，换个时间里您能听小的解释？说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