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伤
太子的贴身内侍余知察觉到,近日来自家殿下时常夜半惊醒,似乎是受梦魇所扰。他隐隐觉得殿下自途中遇匪重伤以来,便与往日并不相同,但具体如何,他不敢多问,便也不知李存珩日日的梦魇,是一场大火。
那场大火几乎将东宫的偏殿烧得干净。
宫宴还有很长时间,李存珩再次出了麟德殿,不自觉地寻找那一抹身影。宫内的眼线很快来报,人在太液池附近。
他换了一身常服立于廊上,望着雪地里的盛宝珠,鲜艳的山茶簪花,如春水潋滟的眸子,朱樱色的裙,言笑晏晏,丝毫不输于怀中的一捧红梅。
李存珩想起方才水榭之中的盛宝珠,在他面前的盛宝珠会拘谨难堪,会自以为是,会拙劣地隐藏想要接近他的小心思,但从未有过这样真心实意的笑容。
梦魇中的那场大火似乎要蔓延开来,一直烧到如今的李存珩。他不自觉地攥紧了负在身后的手,面上温和得体的笑意摇摇欲坠。
下一刻,盛宝珠躲闪不及,脚下一滑。他来不及多想,本能地几步上前揽住她,然后一齐摔倒在雪地里。
意料之中的剧痛从手上传来,李存珩没有理会周遭的惊呼,而是低头去问怀中的人:“没事吧?”
盛宝珠怀里的梅花散落了一地,在看清来人的面容后又是一怔,眸中带着显而易见的惊愕。闻言她下意识摇了摇头,李存珩整个人都垫在她身后,她能有什么事。
反应过来的谢晏疾步而来,朝她伸出手。
盛宝珠的手刚抬起来,就被一旁的琥珀眼疾手快地扶起来。
李存珩这一跤摔得结结实实,疼痛与寒意激得他喉间一阵痒意,忍不住咳了几声。余知要来扶,他摆了摆手示意不必,然后自己撑着地缓缓起身。
红梅花瓣落了盛宝珠与他一身,他看着琥珀担忧地询问,在得到“无碍”的回答后,又轻轻地拂去她衣裙上沾染的霜雪与梅花。
襄阳公主将手里的雪球丢下,拍了拍手跑过来,确认盛宝珠无事后,又朝着李存珩讪笑道:“二哥,真是多亏了你。”
李存珩尚未开口,余知又是一声惊呼:“殿下,您受伤了。”
顺着他的视线望去,盛宝珠看见李存珩的手背上赫然一道长长的伤口,猩红的血液顺着修长的指节滴落在皑皑白雪之上,犹如点点红梅。
“应当是被埋在雪里的石头划伤了,”李存珩抬起手瞧了瞧,脸上没有太多神色,淡淡地吩咐他,“不必声张,回东宫取些药来就行。”
襄阳公主看着那道伤口,倒吸了口冷气,觉得自己的手都开始隐隐作痛了。
盛宝珠此时也不想着避嫌了,李存珩毕竟是因为她受的伤,哪能坐视不理。她连忙抽出随身带着的绢帕,按在了他的伤口上:“这样好歹可以止一点血。”
她抬起脸望他,蹙着眉说道:“必须去太医署。”
“好,”李存珩低头望向她,原本平静的眸子染上笑意,嗓音如融融春意,“我跟你去。”
然后,他瞥向一旁谢晏的神情里带上嘲讽与轻慢:“谢世子还是快些回去罢,别让定安侯和江陵郡主等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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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医署内依旧是谭医正当值,不同的是如今受伤的反倒是李存珩。
谭医正替他仔细地敷上止血的药粉,又包扎好伤口。
李存珩叮嘱他,若兴庆殿那边问起,就说只是一点擦伤,没什么大碍。
谭医正颔首称是,退了出去。
谢晏回了麟德殿,襄阳公主也被谢贵妃身边的宫娥寻走,琥珀与余知都守在外头,此时屋内便只有他们二人。
一时静默。
还是盛宝珠率先打破了这番沉默,她垂着首,满是愧疚地说道:“都怪我,害得殿下受伤。”
“无妨,只是小伤,”李存珩轻声宽慰她,“我倒庆幸伤的是我。”
盛宝珠一怔,不禁抬起头去看他,正好对上他的双眸,目光犹如一池春水流淌到她的身上。
“再说了,之前前往道观的途中遇到流匪,我身受重伤滚落山崖,也要多谢你。”
盛宝珠这才想起自己都还没有问过他的伤势恢复得如何,只是如今也没有那个心思了。
她说:“当时救助殿下的人,的确并非是我,而是……”
是顾菱,是魏娘子,是李存珩血缘上的表妹,亦是他后来的心上人。
李存珩只是平静地望着她,似乎在等她接下来的话。
可她答应过顾菱不能告诉李存珩,虽然不明白顾菱究竟为何隐瞒,但是总不能言而无信。
盛宝珠顿了顿,只好继续说道:“……殿下以后会知道的。”
李存珩默了片刻,随后唇边笑意依旧:“无论如何,若非有盛娘子在,搜寻的人也不会那么快找到我们,还是要多谢娘子。”
盛宝珠还待要说些什么,却被他打断:“我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