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
门口站了位年轻的婶子,头戴花巾,手里端了几碗菜,好奇看了她两眼,面上笑容更甚。
“他们都叫我周婶,平日在武馆里帮衬着做点事。听说武馆来了个小娘子,我心里好奇得紧。早上外头那样吵嚷都没把你吵醒来,我寻思你累着呢,就没来喊你。但是再累也不能一整天不吃饭呀,这不是吃过晚饭了嘛,给你留了点,你要是有胃口就都吃了吧……哎哟,瞧你瘦的,和根竿子似的!”
谢春花微怔:“外面发生了什么吗?”
“害,能有什么哟,不就是那群半大小子,没事就喜欢瞎叫嚷,今个儿‘群龙无首’,更是闹腾,险些把屋顶给掀咯!”
周婶把饭菜放到案上,食物丰盛得惊人,只是一眼望去好像都蒙了层红油,光只看一眼,就好像被小火燎到了舌尖。
肉也就罢了,连菜里都随处可见辣椒碎的身影。
她乐呵呵解释道:“哦,你刚来,应该还不了解,武馆里的学生目前是由策哥儿带着管的,策哥儿平时起得比公鸡都早,今儿难得贪觉,现在恐怕在明心堂跪着呢。”
刚拿起筷子的手一顿:“他挨罚了?”
周婶:“是啊,武馆的规矩就是这样的。”
“要跪多久哇?”
“这我不知道,得看老严心情吧,罚到夜里也是有的。”
闻言,谢春花心底有些愧疚。
赵策会贪觉,也是昨晚帮她折腾到凌晨的缘故,这样说来还是自己害得他。
周婶见她眼神有些飘忽,热情催促说:“哎,怎么不吃呢?来来来,等会凉了可就不好吃了。”
说着把饭碗往前一推:“妹儿是不是有些怕他?”
谢春花抬起头,一时不知该如何做答。
“唉,你放宽了心吧,他是咱们镇上出了名的臭脸木头,就没给过谁好脸色,对谁都一样,可不是针对你。”
周婶很是健谈,滔滔不绝地举例道:“老严领他回来的时候就说了,他是个倔牛犊子,不通人情世故,做事死心眼,老严板着脸训他,他板着脸瞪回来……诶,但我看策哥儿对你就挺上心的。”
“旁的我不清楚,策哥儿怨着我呢。”
盛情难却,谢春花的视线在瓷碗中逡巡片刻,一阵干笑后,决定先对看起来相对人畜无害的饭下嘴,闷头吃了几口,周婶不甚满意,拿起另一双筷子刷刷刷迅速往她饭里塞满了配菜,鼓鼓当当和小山似的拔地而起。
“话不能这么说!别看他摆了张臭脸,心底还是蛮挂念的,我也算看着他长大,孩子嘴再笨,我能不清楚他的心思吗?”
“老严今早才和我念叨呢,那孩子昨晚想起来跑去问,听说没有多余的床被,特意从自己柜子里拿了一床抱过去呢,有这回事吧?”
谢春花一怔,夹起菜叶遮掩内心的波澜。
刚送到嘴边,辛辣的气息钻入鼻尖,犹如火星四迸,连咳几声后默默放下碗筷:“……他没和我说。”
“害,策哥儿就这样,心是好的,就是容易得罪人。他心底怨赵家十几年也没捎个信,还不是因为想着念着,谁吃饱了闲着没事抓个人恨呀?”
“……?”
周婶原意是宽慰她,不料谢春花错愕地站起身,喃喃道:“没捎过信……”
她求助地望向周婶,神情间满是困惑:“不可能啊?”
“是不是哪里弄错了?我和勉郎得空时差人写了多少封信过去都记不清了。倒是策哥儿不怎么爱搭理,也不知究竟看了多少,像在与我们置气呢!信还在匣子里放着,有头有尾的,还能有假不成?”
她说着就要去翻,周婶连忙拦住:“唉,唉,你拿了我也不方便看啊,具体怎么回事我不清楚,你要是得了空,不如亲自问问策哥儿去?”
这倒也是。
谢春花点点头,心里挂念着包里折叠的信纸,周婶咦了声:“饭菜不合胃口吗?”
她无奈笑笑:“我不会吃辣。”
“哎呀!我就想到你也许不吃辣特意做的,一点也不辣,就过个味道。”
周婶更高兴了,一拍手:“他们今天都嫌晚饭不够滋味呢!”
“……当真?”
“哎哟,我骗你做什么?!”
她将信将疑尝了尝,嚼了两口觉得不对,想呕出来又觉得不好,飞速咽下去,大口大口喘着气。
“嘶……嘶……”
“真的假的,有这么夸张……”
周婶看她是涕泪纵横,小脸腾的就红了,又是倒水,又是把手搭她背上拍了一阵,“你这是一点辣也吃不得啊?”
方才信誓旦旦的保证还在耳边回荡。
谢春花光是喝风都要喝饱了。
周婶也不嫌,拿起她用过的筷子随便夹起尝了一口。
停滞片刻,疑惑反问:“不辣啊?这怎么算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