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腐西施
对于周婶的提议,赵策没有异议,于是谢春花稀里糊涂、三步两回头地就跟着那孩子从旁门出去了。
在日已渐寒的九月里,草木依旧青青,却不似春日明媚。
两位姑娘手挎竹篮,模样俊秀,身段窈窕地站在风里,衣服上的颜色比花都鲜艳。
眼见毛小孩进去半晌,领了个陌生的年轻女人出来,陶蓉面上笑意渐渐收敛,把她上下打量一番,蹙眉问:“我找策哥哥,你谁啊?”
谢春花想起赵策那日的抗拒,一事不知该如何表态,还在犹疑的功夫,陶蓉本来想绕过她身往后张望,瞪向后边两眼放精光的小孩:“去去去,大人的事情小孩少管少听!”
“过河拆桥!难怪策老大不待见你!”
“你……”
在陶蓉骂骂咧咧出声前,毛小豆摁住下眼睑往下扯,朝她吐个舌头,迅速跑掉了。
她愤愤不平地咬紧牙关,视线又回到谢春花身上,谢春花平静解释说:“赵郎君是我的恩人,以后我便在武馆里搭把手,姑娘要是有什么事,找我也是一样的。”
那日赵策的气话犹在耳畔,他不肯认自己嫂子的身份,谢春花不敢自作主张,便先避开不提,却见陶蓉一张粉面微微扭曲,声调也陡然拔高。
“恩人?你没有其他去处吗,怎么偏偏赖在这里?……以怨报德,恬不知耻!”
后两句嘀咕声虽小,还是不偏不倚落入众人耳中。
指不定是看上策哥哥了,随便找的由头罢了!
谢春花听她出言不逊,但因不知其家中底细,怕给武馆招惹麻烦也没吭声,毕竟并非谁都有出言不逊的底气,只是心里厌恶,神情也不加遮掩。
陶蓉也不是傻子,看着心底不舒服,还要呛嘴,倒是她身旁的姑娘拽拽袖子,低低喊住了她:“蓉姐姐。”
她一怔,愤愤打住口,没想到还听得进去劝。
难怪策哥儿和周婶都不愿意出来,真是难对付。
谢春花看她:“没有事我先回去了。”
“等一下!”
陶蓉瞪着眼,闷闷不乐递过手里竹篮,掀起一角,露出里边新鲜嫩白的豆腐。
“给策哥哥的,既然他不在,和你也没什么好说的,走了。”
谢春花“咦”了声,不清楚是姑娘的一片好意,还是武馆早些定下的,一时不好决定,接也不是,推也不是,正想问问周婶去,陶蓉把竹篮子往她手里一放,跺着脚恨恨走了。
“不好意思……”
杨柳青没有马上跟上去,而是略微侧过身,凑到她耳边轻声说。
“姐姐说话冲了点,人不坏,我替她给你赔个不是,你呀,千万别往心里去。”
姑娘比自己高一些许,一张稚面带着婴儿肥,还是没完全长开的青涩模样,笑起来两边酒窝若隐若现挂起。
谢春花一笑:“我不会的。”
杨柳青这才放心下,远远地听见陶蓉在呼唤她的名字,她悄悄眨眨眼,清脆道过一声“来啦”,小步跟上去。
倒是周婶瞧见她拎了豆腐进来,脸上先是一阵惊奇,随后反应过来:“哦,春娘你才来不懂,她是镇上出了名的豆腐西施。豆腐谁不会做?只是都不如她家的鲜嫩水滑。”
谢春花在一块帮忙淘米,忙里偷闲抬了头:“那真是了不得的手艺!”
“是啊,她是个厉害的,亲娘早早去了,阿爹又是个酒鬼,全靠她一个人把弟弟拉扯大,现在就在武馆里习武呢!下回再送豆腐来,就别收啦。”
难怪是个直脾气,原来是真的有本领呢。
谢春花手里的活慢下来,刚想道歉,被周婶堵住话头:“小事,回头给她送把菜过去就是了,你才刚来,脸都没认全呢,别自个儿先怪上自个儿了。”
她垂着头,低低应了声。
“……只是好好的一姑娘,偏偏看上了策哥儿。”
“怎么这么说?”
闻言,周婶恨铁不成钢地摇摇头:“你当别人怎么都喊他木头呢?按理说这个年纪,再晚熟的男娃也该懂事了,就策哥儿天天板着个脸,好像人人欠他二五八万似的,人姑娘脸皮多薄呀,都那样主动了,他驳了人一次又一次。”
说着瞥了眼外头往前赶的赵策,故意提高音量:“现在可倒好,索性连见都不见了!”
赵策没回应,谢春花失声笑了,周婶收回探究的目光,像是自言自语地嘟囔:“莫不是病了哟?……”
周婶话里打趣,但她不是看着赵策长大的,先前两人也并不相识。而自己不过新婚三月,还聚少离别多。说到底并无太多为人少妇的实感,更不用说把只比自己小几年的人看作晚辈。
因此她笑了笑,没有太多附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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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周婶走前,和她简单说了说严师傅的口味。
师傅爱吃辣,爱吃鱼,虽然身体康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