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烧
“啊,肚子饿了。”
傍晚时候,学生方才散堂,微风徐徐而过,武馆里是难得的安静。
陶庄和谢春花、严正心围桌而坐,眼下摸了摸干瘪的肚子,有气无力地哀鸣一声。
因为年纪最小,又是长身体的时候,他每天饿得很快,饭量颇有向赵策看齐的趋势。中午不知怎么的心绪不宁,又泛起恶心,便隔了一顿没吃,直到方才闻见香味,肚皮里边传出一声怪叫,饿意来势汹汹,一下软了手脚。
“饿了就吃吧,不用等了,动作这么磨蹭,少这两口饿不死他的。”
赵策教完学生总会出一身汗,挑了桶水回去冲洗了。
也许是什么事情耽搁了一下,武馆晚饭饭点又早,谢春花本来还有点犹豫,但严师傅首先动了筷,目标明确直指鱼肉,陶庄见状,也开始扒拉米饭,看样子确实给饿到了。
“……”
她失笑:“算了,吃吧吃吧。”
大抵是为了凸显长者风度,严正心忍痛将那盘令人垂涎欲滴的剁椒鱼肉端到陶庄面前,正色说:“这道不错,味道实为鲜美,你多吃些。”
陶庄谢过他的好意,却只用了几口,实在是严师傅面上的不舍之意过于明显,不忍狠心夺食。
最后还是严师傅一个人承包了小半条,而后站起身,把鱼刺剃了往食盒里装,嘴里还念念有词:“你们师娘就爱吃这个味道……这个也不错……”
赵策回来的时候,严师傅已经出门有一会功夫了。
陶庄犹疑问:“原来我还有师娘吗?好像从来没见到,也没听人提起过。”
“嗯?怎么忽然问起这个?”赵策翩然落座,身上带来令人安心又熟悉的皂角香。
谢春花一闻到这个味道,就想起之前梦里把他错认成赵勉的时候,梦里浸满了近似的香气,温热的气息……
她默默低下头,听人继续说道。
“是有过,但是早和离的,所以我也没见过。”
如果连赵策都没见过,那岂不是已经分开十年有余了?说起来最近看周婶和严师傅的神情似乎如释重负,轻快许多,不知和这件事有没有干系。
看严师傅方才认真的神情,应当是十分重视那个人的吧?也许是陌路相逢,再续前缘也说不定呢。
陶庄心里的猜测和她所想大差不差,但因敬重师长,不敢妄加揣测。只用心虚的目光迎着赵策入座,好在他瞥一眼桌上的残局,并未多言,捧着自己的饭碗埋头就吃。
“你怎么了?”赵策吃一半,下意识抬起眼,动作一顿。
“呃……”谢春花心不在焉地用筷子扒拉两下米粒,“我在想,中秋前夜,你们打不打算出去走走?”
虽然杨柳青话里的意思是能直接把赵策约出去,但以她这些天相处来对赵策的了解,如果直接提出来,他多半会拒绝。
与其果断地陷入没有回旋余地的僵局,不若先迂回试探一番。
闻言,对方放下手中的饭碗:“想去哪里?”
听对方的语气像是有戏,谢春花连忙乘胜追击:“就我们几个逛逛周边什么的。”
“……我们?”因为有前车之鉴,赵策谨慎地揣摩了一下她话里的意味,“还有谁?”
“杨姑娘。”谢春花连忙看向陶庄,“你也会去的吧?”
“啊,我……”陶庄没有那个心情,他本想婉言拒绝,但衣摆被谢春花从桌底下绕过来的手牵了牵,想起来先前回来撞见杨柳青和谢春花密聊一事,便改口说,“嗯,我也去吧。”
赵策垂眸思索片刻,抬眼道:“好,我和你们一起。”
由于他回答得实在过于爽快,倒是让还在绞尽脑汁思索如何继续劝诱下去的谢春花微微愣了神。
只要他应下了这件事,事情就好办多了,到时候自己带着陶庄随便找个由头兵分两路,剩下他们两个人独处,那么自己的目的就达到了。
一切进行地超乎预料的顺利,她本应该高兴才是,但不知为何,一股难掩的烦闷悄然攀上心头。
“……我吃饱了。”
几乎是随意敷衍了几口,谢春花早早回到自己的屋中。
她从木匣中取出一只漆色木簪。当初为了凑足路费,所有的首饰都典当去了,唯独这只桃木簪子还留着,值不值钱是一回事,想留着它是另一回事。
这是赵勉亲手打磨的木簪,簪头雕有几簇鲜红的梅花,别说,还真是有模有样。
虽然这只簪子一开始不是为她而雕的,可每次一看见它,就会想起赵勉,把它紧握手中,就能感知到心灵上片刻的安宁。
也许是促成杨柳青与赵策缘份的喜事近在眼前,乐景衬哀情,谢春花欣慰的同时心里也生出了些许寂寞,她开始想念自己原来的归宿,那个曾与自己并肩而行的人。
尽管他的容貌在淡去,悲伤也在消弥……
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