簪笄
可姊姊却仍过不去心中那道坎。”李延年声音轻缓,能钻进她心头去。
李惊澜听不懂两个人的对话,索性拿起刚买的鸠车在案上推着。
咕噜噜的鸠车轮响声拉回了殷陈的思绪,她的一切,早湮灭于两年前的六月。
死去的人尚未回到故土,她就算活着出了炼狱,却只能囚心牢笼。
“我早已失去了一切,哪还有甚么资格肖想及笄礼。”她勉力勾起嘴角,指节微颤。
李延年看着她,嘴角依旧带着那丝叫人心安的笑意,“可那不是姊姊的错。”
殷陈转过视线,望向街道匆匆归家的行人。
二人静默,一时无话,只剩鸠车咕噜噜的响声。
李惊澜忽然开口:“明日的夕阳同今日的可不一样了,姊姊不该困在过去。”
殷陈讶异看向李惊澜。
李延年揉揉她圆圆的脸蛋,“惊澜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
李惊澜拍掉兄长可恶的手,“我半年前只有三尺高,今日阿母一量已长得近四尺了,人都在成长,若是困在昨日,便过不好今日呀!”
殷陈怔愣着,许久才道:“惊澜说得对。”
吃过炙肉过后,殷陈送二人回李家班子,天色已暮,她不便多留,与众人告辞往宣平里去。
“姊姊。”
她回头,看向跟到市门的少年。
李延年几步走过来,递出一支青玉笄,“惊澜觉得很适合姊姊,要我过来给姊姊戴上。”
玉笄通体清透,泛着水的莹润。
“我可否替姊姊簪上?”
殷陈本能地想后退,最终捏紧拳头僵直立在原地,“好。”
李延年靠近,捏着青玉笄尾部,往她发上簪去。
头皮传来轻微的牵扯感,殷陈嗅到他身上那是沾上的松香,混合袖摆的墨香,那是独属于他的气息。
每个人身上的气息都不尽相同,或熏香,或浸染。
譬如劳作一日的农人身上除了汗味,还有麦香。李延年整日待在乐器堆中,养护着乐器,让他身上多了丝如乐器一般沉静。
李延年将青玉笄插好,后退两步,道:“果然很适合姊姊。”
殷陈朝他揖了一礼,“多谢延年,我与你购买此笄。”
李延年笑着摇头,回揖一礼,“姊姊救了惊澜,上次又为延年摆平了昭平君,延年铭感五内,没什么可作为报答,此笄算是延年的心意。”
他此话说得坦然又诚恳,殷陈无法回绝,歪了歪头,摸上那支玉笄,“那我便收下了。”
回到宣平里,已近宵禁。
冠军侯宅却仍是灯火通明。
“怎的了?”她抓住鸾芦问。
“姑子,君侯正寻你呢。”鸾芦一向冷静的面上此刻焦灼万分。
“寻我?”
殷陈一脸莫名其妙穿过廊庑,往小阁去。
她踌躇片刻,抬手叩门,“郎君?”
“请进。”
殷陈推开门,阁内只亮着两盏灯,有些昏暗。
往里瞧去,灯影被门扉吹来的风吹得轻晃。
殷陈小心将门掩上,灯影恢复。
殷陈眯了眯眼,霍去病正端坐在案边,手上执着玉笛。
“郎君寻我?”
霍去病视线滑过她左耳耳垂的银色耳饰,“你去了何处?”
殷陈脑子一懵,他之前可不过问自己的行踪。
但转念一想,今日这样晚归,恐怕他是怕她如前几日被隆虑公主抓走,抬步走到他身前,看到他眼中的血丝,轻声道:“我去见了窦太主。”
霍去病瞥到她发上的青玉笄,眉头微沉,“去问她关于那个白玉严的事吗?”
殷陈莫名觉得他语气有些冲,“嗯。我得将此前没有告诉郎君的全数告知郎君。我初到长安时,那个破屋中的迷香是我姨母所制。”
霍去病闭了闭眼,收敛了神思,“你如何判断那迷香出自你姨母之手?”
“我姨母和我阿母配出迷香时会加上薄荷。”殷陈走到案边,敲了敲案。
“所以你在进入那破屋的那一刻,便知道了屋中迷香是出自你姨母之手?”
“我其实不太确定,毕竟长安的医者众多,或许一样加入薄荷的医者也有,所以我才会踩入那个陷阱。我确定那迷香出自我姨母之手,是因皇后的中毒。”她顿了顿话头,“皇后中毒确实醉心花之毒。”
霍去病颔首,淳于先生已经将一切告知于他,“陈海案那个所谓的目击者死于醉心花毒。”
“醉心花毒确是是我所持有的毒,给皇后下毒的人,此人清楚我的一切,而这醉心花毒直指向我,此人行此险棋是想将毒害皇后的罪责推给我,或许也想借醉心花毒掩盖皇后之前中的毒。”她边说边踱步,那簇火光始终没有跳出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