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礼
金累丝蜻蜓步摇究竟落入谁家暂不可知,但卓皇后的寿宴倒是近在眼前了。
自卫怀舟能够独当一面后,每逢卓皇后的寿宴,国公夫妇都会称病推辞不去,只让卫怀舟独自一人入宫祝寿。
原因为何卫怀舟不清楚,但这个成久不变的铁律他倒是摸出来了。
于是,十月二十那日,闻舒与卫怀舟一早就穿戴齐全,一个戴着银丝?髻金头面,穿着凤信紫长衫并白罗绣花裙,一个穿着檀紫云纹长袍,双双坐在桌边对着两个盒子大眼瞪小眼。
卫怀舟一早就叫人把送予卓皇后的那柄玉如意拿出来放在檀木盒子里封好了,只等随行送入宫中,只是,不知为何现在桌案上又多出了一个。
闻舒一边小口喝南瓜糯米粥,一边瞧着另一个封好的盒子。
那个木盒做工精巧,盖子上雕刻着一些梵文,紫檀木四壁打磨得光滑无比,让人看了忍不住上手摸两下,也不知是要送给谁?
对坐用膳的时间实在枯燥,闻舒便找了个话开口问道:“这个是给谁的?”
卫怀舟浅抿一口茶,“给母亲的,里面放着一本佛经,还有一个从普陀寺的高僧那里求来的平安符。”
“哦。”闻舒表面上无甚波澜,心里却忍不住比较。
国公夫人的生辰与卓皇后只相隔一天,然而这待遇却是天差地别。李氏素喜礼佛之名在外,卫怀舟也就费了心思给她找来佛经当寿礼,连盒子都是非同一般,也算是用心良苦了。
看来亲娘与外人,终究是有所不同。
闻舒点点头,算是对他的行为有几分赞同,“看出来你花了不少心思投其所好,母亲见了一定会很高兴的。”
“咳,其实也没有花多少心思,”卫怀舟平静地道,“盒子是从渊木堂买的,佛经是行军途中偶然得来的,也就求平安符花了一点时间。”
闻舒:……好吧那就当我没说过。
眼看着她又低下头默不作声去研究碗里的粥了,卫怀舟像是怕她误会似的开口,“其实……其实母亲父亲不太喜欢我,他们从前觉得我顽劣不堪,即便娶妻成家后也难当大任,而我又急于逃脱他们的束缚,为了这些我们时常争吵。之所以现在看起来和和气气的,也不过是一时之困……如果以后有机会,我大概是不愿意一辈子活在他们的庇佑之中。”
卫大人编起谎话来眼睛都不眨一下,一大早说了这么多,大概没几个字是真的,不过话里话外隐含的意思却是他并非与父母亲厚,而是站在闻舒这边。
聪明如闻舒又怎么不明白这些,只消回想一下卫怀舟这近一年来做了什么,是如何帮她躲开抛绣球招亲的,也不会因为一个寿礼而疑心。
“嗯,我知道,我知道你有你的打算,”闻舒放下羹匙,向他展眉一笑,“所以我们是不是该走了?”
融融日光照耀晴空,在密密树梢上映出大片金光色彩,鸟雀呼晴,天空朗阔。
是个秋冬时节难得的好日子。
现下辰时已过,宫里的筵席应该已经拉开了排场,他们也该走了。
卫怀舟却起身将那个刻了梵文的盒子拿在手里,然后看向闻舒与她打商量,“我想先将寿礼送予母亲,然后再入宫。”
闻舒一怔,“啊?不是明日吗?”
“今日就去。”
言罢,他拉起闻舒的手就走。
对方的手白皙修长,还带着些许苍白与冰凉,被他牵住后的第一个动作大概是迷茫地挣扎,卫怀舟的拇指在她手背上轻轻按了两下算是安抚,然后借着袖子的遮挡将她冰冷的手整个包裹住了。
闻舒被他牵着向李氏房中走去,一时有些脸热。
那轻轻捏的两下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大概是让闻舒别担心,只是去走个过场而已。
她想说自己不是三岁小孩了不用大人牵着走,然而卫怀舟手心的温度却好似顺着指尖渗入了她的心,叫她挣扎不开。
一路无言到李氏院中,顺着铺就好的石子路缓缓行至门前,却见正厅房门紧闭,里面也无人声。
卫怀舟正欲敲门,只见李氏的心腹周妈妈端着空了的药碗走了出来,甫一见他们二人立在门外,脸上显出些许惊诧。
“少爷与夫人怎么在此?今日皇后寿宴,二位怎么还在家中?”
卫怀舟终于松开了闻舒的手,面看起来无比上正经,没有半分与她一路斗法的稚气,“我与夫人来给母亲送寿礼,不知母亲是否在屋里?”
明了了原有,周妈妈一脸惊讶化作了点点欣喜,也不着急去放碗了,连连说了几声“在屋里”,一边领着他们入内一边解释:“老夫人昨夜一时贪嘴吃多了酒又吹了冷风,今日身体不适,现在正在里间歇着,卓皇后的寿宴是去不成了,只能少爷前去代劳,老夫人为着这事也有些过意不去,正闷闷不乐呢……不过她若是知道少爷的孝心,一定万分欢喜!”
周妈妈越说越兴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