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笼
“嗯?”李辟捕捉到她眼底流露的情绪,指尖忽地用力。
沈如春吃痛,抬眸望他。
“你方才是什么表情?”李辟不悦。
沈如春晓得这是他发怒的前兆,如今他撞邪了般这样好说话,她不想惹他怒平白讨苦吃,于是好言好语哄着他:“当然是欢喜郎君啊。”
李辟望着她那双亮晶晶的眼,嗤笑道:“满嘴胡言。”他怎会不晓得她到底是如何想的,她恨他,恨不得一刀捅死他。这些他都晓得,但她的鬼话连篇在他这处依然受用的很。
“所以郎君让我出去瞧瞧么?这府里都没什么好看的。”沈如春主动缠上他的脖子,撇嘴抱怨。
“唔?我高兴了便放你出去。”李辟是一尊高高在上的神佛,打量着跪在下面乞求的可怜的信徒。
沈如春压下恨不得掐死他的怒意,踮起脚,往他唇上轻啄了下。李辟旋即大力扣住她的腰,强势蛮横地吻着她。
初春时的湿意浸淋在两人身上,迷离沉浮中,沈如春睁开眼,见得不远处树上的黑袍。
陈惊山倚在叶间,目不转睛地盯着这处。
沈如春脑中雷轰电闪,他黢黑的眸子无任何感情,似是在公正地审视着她轻浮的灵魂。
“郎君,我不想在这处。”沈如春错开眼,想要推开李辟。
李辟捉住她的手,一寸寸吻着她颈间的肌肤,含糊笑道:“怕羞?”
沈如春垂下眼,低低道:“嗯。”
李辟闹了一阵,才肯将她抱下楼。下楼时,沈如春余光瞥了眼那处,黑袍已不知去向。
送走李辟时,已是天黑。沈如春趴在床上的小案几上,一面咒骂那畜生,一面翻着阿翁留下来的药方册子。
“荷娘,再给我寻几张纸过来。”沈如春困困吩咐。
荷娘见她眯缝着眼就要睡过去,觉得心疼又好笑,道:“小娘子早些歇下吧,明日再来看。”
沈如春用手背垫着下巴,道:“从前这册子上许多方子我都能背下,如今看着,却是生疏许多。”
荷娘将纸递到她面前,又替她添了一盏灯,笑道:“小娘子好生学,以后便是望州城中的名医。”
沈如春拿起笔,照着册子抄方子,边抄边嘟哝道:“我才不要当望州城里的名医。”她不会一辈子困在这里头的,她想。
抄了几个方子后,沈如春搁下笔,打个哈欠,往床上一打滚,仰面看着头顶的金纱帐,问:“荷娘,琅娘子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琅娘子?”荷娘收着小案几上的东西,道,“小娘子问这件事做甚么?”
沈如春同她说:“我看李辟对她颇为忌讳,若是我一不小心触了这霉头,不是自讨苦吃么?”
荷娘想到了她今日在那座楼下的神情,吃惊地问:“小娘子今日去了那楼上?”
“嗯。”沈如春玩着帐上挂着的金钩,十分实诚地回答,“还教李辟给逮着了。”
“啊?”荷娘停住了手中的动作。
“所以,琅娘子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沈如春抱着枕头,盯住荷娘问。
荷娘走到床前,压着声,同她讲将军府的秘辛:“定王从前十分爱重她,只是不晓得发生了甚么事,一朝之间,琅娘子就被锁在了楼上。再后来,她随定王回到长宁城,一年不到,便去了。”
沈如春轻叹一口气,真可怜,她想到了那漆黑的房间,琅娘子当时住在里头,该是多么害怕啊。
“这事我也是靠着从别处听来,七拼八凑出来的。”荷娘对沈如春说,“小娘子你可千万别同旁人讲。”
“嗯。”沈如春点头,她裹着被子,闭上眼。呵,原来李辟这变态是从他老子那儿得来的。
第二日,她还未睡醒,便被荷娘从被窝里拉了出来。
沈如春十分恼火:“喊我起这么早做甚么。”
“郎君说要带小娘子出去逛逛。”
“真的?”沈如春眼睛突然亮了。
“他就在外头候着呢?”
沈如春嘟囔道:“李辟真撞邪了。”或者,她提起精神,他又要作妖了。
荷娘将一套青色襕袍衫端上来替她换上。沈如春不大乐意:“我不要穿这件衣裳。”
荷娘给她系上玉带,道:“这是郎君特地吩咐的。”
沈如春翻着白眼,对着铜镜将幞头戴上。
梳洗好后,刚出院门,就见李辟负手在那候着。
沈如春脸上堆着笑,迎上去。在见到李辟旁边的人后,脸上笑容顿时凝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