牵机(满江红)
在她脸上,是他自己不知道的依恋与纵容。不为人知的暗流汹涌下,是用尽心机去算计爱的报应,没有谁能躲过。
二人呆了没多久,江辞就被秦桧派人叫走了。何立在背后盯着她远去的背影站了很久。“难办啊,难办…”摇摇头,他那又似抱怨又似嗔怒的话消弭于暗流涌动的空气中,没有人在意。
审问完人后,秦桧唤了一直在外面候着的江辞。刚刚出面的是秦桧的替身,知道这件事的只有秦桧身边的侍女和江辞。
“过来,到我这儿来。”秦桧朝江辞招招手,眼神却一下都没落在给跪在屏风前的江辞身上,自顾自的从蓝玉手中接过茶。
面前的那屏风刚刚被那舞姬刺穿,破了一个大洞。他猛然想起了刚刚地上掉落的碎木片,江辞正跪在上面。一股无名火窜上心头。
往日里的江辞对何立的关注,掩饰拙劣的让人发笑。
“怎么,谁给你委屈受了?”
在看到神情有些恍惚的江辞时,秦桧的眼里闪过一丝诧异,但随即不知名的狠厉又涌上来。他极其轻的笑了一下,再忠诚的狗也有自己的小心思,而他最不能容忍的就是有异心。
何立当真以为自己不知道他的那点小心思?更令他怒火丛生的是,江辞略显模糊的态度,因为一个外人,跟他竟然有了间隙。
不过,江辞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有些畏缩的低下了头。
秦桧不急不慢的将茶杯抵到嘴边,抿上一口茶,徐徐开口道:“别怕啊,阿辞,在我这怕什么。”
“哐”
是他将茶杯放在木桌上的磕碰声,在寂静的屋内不管多小的声音都清晰可见。
“阿辞应该清楚知道那封信的人的下场吧?”
“阿辞明白。”
“阿辞,何总管可是把你放在心尖尖上,就一点旧情…都不念?”秦桧几乎是咬着字一句一句说,他的表情平静,像是真的只想从她这里得到一个回复。
他用右手托住江辞的下巴,但用的力气并不大,几乎是虚握着。可秦桧预料之中的反抗一点都没有,江辞仍旧恭顺地随着他的动作,慢慢的抬起头。只是艰难的吞咽了一下,身子有些害怕的颤栗。
“阿辞愚钝,不敢忘记大人吩咐之事。”
因为仰着脖子,她的话几乎是从嗓子眼里蹦出来的气音。挨着江辞脖子的秦桧自然感觉到了因为发声,她脖颈处声带的细微震动。秦桧愉悦的笑出声,内心深处感到异样的、扭曲的满足。不仅她的命在他手里握着,而且脆弱的不堪一击。
她就该这样子,乖乖的呆在他的身边。他原本以为自己一点都不在乎她是怎么想的,只要她安安分分的就好。可现在他只要一想到江辞会因为何立而犹豫,就变得无比烦躁。
“阿辞的心肠可真硬,”似是感叹似是调侃的说到,秦桧的大拇指用力的摩挲了一下江辞的唇角。
“大人的事,永远在第一位。”
“好…好啊…阿辞,当真是识时务者为俊杰。”秦桧依旧是面无表情,他轻轻的抚摸着江辞的头发,江辞顺着他的动作乖顺的将头放在秦桧的腿上。但江辞看不到他的表情,也没法从他的语气中听出究竟是赞善或是不悦。
“丑话说到前,最毒妇人心也能是一句夸赞。阿辞这件事办的不可谓不漂亮,该赏啊。”最后一句话,秦桧故意拉长了调子,这让原本正常的句子变得有些诡异莫测。
“想要什么?”还没等江辞回话,秦桧又自顾自的说:“阿辞想要为他求情吗?”
江辞敛下眼眸,如果她开口为他求情,反而是将他往火坑里推。所以,除了沉默就还是沉默。
“阿辞,再一再二不再三,你记好了。”
秦桧手上的动作停住了,几近冷酷的下达命令:“去吧,知道那封信的人,一个都不留。”
江辞从来都不知道从正院到偏院的距离会这么远,在听到院子里异样的喊声时,江辞心底猛地一震,莫名的开始心神不宁。
当她赶过去时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画面。何立和舞姬瑶琴狼狈的摔在倒下的木板门上,满是血迹。
何立还没咽气,这是江辞的第一个念头。
他还在战栗,腹部插着他那把从不离身的诡刃。这种趋近于荒诞的错觉,叫做人的弥留之际。无暇思考,江辞就在本能的趋使之下,扑上去,跪倒在何立身旁,颤抖的抚上了他的脸。
谁能告诉她,该怎么做?
战战兢兢的拿出身上的止血散,这药是刚才给他包扎手臂上的伤时拿来的。她绝没有想过,现在又要派上用场了。江辞不解而难过的想:他身上怎么会有这么多血窟窿?明明刚才还好好的,明明刚才还好好的呀。
那些堵都堵不住的窟窿,血源源不断的往出溢。
把药像是不要钱似的撒,她告诉自己,止住血血就好了,不会有事的。
真的,不会有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