拥抱
好狼狈。
很狼狈。
是不是祝永安的后招,徐宴清不想猜,也不想知道。
但是徐莺不能看见这些,她不能发现一点不对劲,她绝对不能,她必须活在一个鲜明又美好的世界。
营造一个美好的幻象很难,强颜欢笑也很难。
心里却像是被无数的藤蔓缠紧,喘不过气。
他开始每日每夜得做噩梦,极端的痛苦和绝望,神经似乎都变得衰弱。
然后突然有一天,他在半夜里惊醒,心脏像停了那样,他急喘着起床下楼,走进一家24小时便利店。
在无边无际的黑暗裹挟,他喝了第一口酒,抽了第一口烟。
神经里的麻痹里,得到暂时的解脱。
他知道这样不好,可是忍不住,很难熬。
那段时间里,高考成绩也出来了,因为第二天的缺考,他只有仅仅二百多分,排名甚至已经掉出了专科线。
也不知道抱着什么样的心思,他将成绩截图发给了祝婉慧。
只换来她一句冷冰冰的“知道了”。
语气平静得可怕。
像是意料之中。
特别奇怪。
这种异样的感觉一直持续到志愿截止的那一天早上,他才终于找到答案。
徐宴清记得那天,南宜下了整整半个月雨,哪怕是在白天,天依然是暗的。
他惯例送徐莺去上学,刚一出门,就遇上了祝永安。
他是故意在等他们的,坐在车里,穿着道貌岸然西装的,手肘搭在车窗上,假意地打着招呼:“阿宴,送莺莺上学啊?要不要我送你一程?”
空气中湿气很重,天色更黑,像是暴雨来临前的征兆。
徐宴清眼底没有情绪,低头安慰着忽然抱紧他的徐莺。
祝永安低头谦虚地笑了笑:“我人还是挺好的吧,我都不怪你。哎,别生气啊,我也没说什么啊?”他摇摇头,“唉,你真可没莺莺可爱。”
冰冷的寒气顺着四肢百骸钻进心脏,在那么一瞬间,徐宴清真的坐牢也没什么。
只要能让眼前这个人跟着陪葬。
但他不能。
起码不能在徐莺面前。
不能再吓到她。
徐宴清握紧徐莺的手,带着她面无表情的绕过祝永安往前走。
祝永安笑得越来越得意,开车着不紧不慢地跟着他,幸灾乐祸地说:“阿宴,听说你妈没接你电话啊?”
徐宴清只当没听见。
祝永安勾唇笑了下:“我送份礼物给你啊。”
这句话仿佛是什么征兆,徐宴清感觉胃里翻滚着寒意,像是有细小针的持续又密密麻麻地扎着胃粘膜。
恶心,想吐,麻木得没有生机。
他真的不想去猜,真的不愿意承认,他忍了又忍,平静至极地送徐莺上了学,回到家的时候却还是控制不住的一遍又一遍用冷水洗脸。
他双手撑着洗手台,脸上冰冷的水珠顺着下颌的轮廓滑落。
祝婉慧电话打进来的时候,徐宴清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冷静。
“阿宴。”
祝婉慧那边很吵,依稀能听见翻文件的声音,她火气很大地对员工说:“给你们半个月就拿这种方案糊弄我?能干就干,不干就滚!”
话筒里有人弱弱地应了一声“对不起,我马上就去改。”。
徐宴清听见祝婉慧压着怒气说了句:“一个两个都尽给我操心。”
这话是不知道是说员工,还是在暗示着什么。
他攥紧洗手台的边缘,指骨因为用力而显得发白。
不知道过了多久。
祝婉慧好像终于反应过来她在打电话,呼吸又沉又重,像是压抑什么:“复读吧。”
话语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像是给下属颁布任务,不忍许反驳。
她一字一句地说:“一年了,你总该也玩够了。”
窒息感袭击心脏,全身上下都翻滚着寒意,他像是一个麻木得只会接受信息的机器人,在祝晚慧一次又一次的指责中,不太意外地猜出事情的经过——
抽烟,喝酒,被拍到的照片,以及在祝永安添油加醋的言语下。
他变成了误入歧途的堕落少年。
所以高考没考好,生活变得不遂意,都是他活该,他不听话,他叛逆。
对吗?
国外和国内的距离到底差了多远,能让她什么都不知道,能让她一个电话都不肯打回来,能让她宁愿相信一个远到没边的远房亲戚也不愿意相信她的亲生儿子。
到底还要赚够多少钱,才能让她回头看看他们。
争吵到最后都变成了无畏的辩解。
祝婉慧压住失态的语气,冷漠对地说:“没什么好说的,复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