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洞
点。
经过一番交谈,夏侯妍和司马昭了解了更多情况,当司马昭提到去年定邦县缴纳了七成赋税,村里日子都紧巴巴的时候,农妇慨叹着说,此处傜役更甚,凡是租用官家牛耕地者,去年都要缴八成的税,而就在三年前,这个比例还是五成。
告别农妇一家后,夏侯妍与司马昭又在附近田垄间走了许久,与三五户农家攀谈,从中得知,此地徭役赋税从三年前开始陡增,仅露田税一项,便由过去的五成涨至七成。今日,他们所见到的农户皆是衣衫褴褛,瘦骨嶙峋,显然是吃不饱饭,也没钱做衣服。
“子上哥哥,我如今总算明白,为什么一块白面饼能让高迎娣那么在意。”
“原来,他们吃得都是这种黑黄的面饼,还有几乎发臭的窝头,实在是太可怜了。”
“我瞧着他们一直在田间劳作,须得多吃些,才能有力气。”
“他们衣服破了尚且不补,草鞋烂成那样也还在穿。如果生病,他们有钱去抓药吗?”
在十六年的人生中,夏侯妍未曾这般直面过底层农民的生活,他们粗劣的吃食、褴褛的衣衫、萎顿的神态,深深刺激到了她,让她觉得十分不安。
她知道尊卑有别,亦知道士族清贵、宗室尊贵,只是未曾想到,这低劣一族的生活,远比她想象得还要不堪。
“对了,子上哥哥,你如今是典农中郎将,能否向陛下进言,让这些人少交些税,吃好一点,穿暖和一点?”
田垄外的小路尽头,夏侯妍拉住司马昭的手,仰头看着他,眼里满是恳求和希冀。
“阿妍心存仁善,我也正有此意。只是,如今曹爽一手遮天,陛下恐尚不知此处实情,尚书台亦皆是曹爽心腹,此事还需时日筹谋……”
司马昭的话还没说完,突然脸色一变,将她拥入怀中,并就势转身,躲到一棵高大的梧桐树后。
夏侯妍虽有些不解,但她知道司马昭乃沉稳之人,如此行动,必然是有什么变故。无需司马昭言辞解释,她便屏住呼吸,窝在他怀中一动不动。
几分钟后,就见一队男子从他们方才走过的小路走来,行至树梧桐树的另一侧时,夏侯妍清楚地看到,领头的正是前几日见过的典农校尉卫敬田,在他身后的则是第一天所见到的农夫,两人身后还有三五个男子,拖拽着两个很大的麻袋,向小路尽头走去。
小路尽头是一堵高高的土丘,这队人毫不犹豫的绕到土丘后方,司马昭拉着她的手,悄悄跟了过去。
土丘后方,是一片茂密的树林,不宜耕种,也无人烟。
不过几分钟功夫,这队人已往树林中走去,只是,夏侯妍看得清清楚楚,他们手中的麻袋已经不见了。
此事显然大有蹊跷,待卫敬田一行人走远,司马昭带着夏侯妍来到他们方才经过的地方。
这是一片极为普通的草地,靠近土丘,周围没有树。
草地中间,有一条隐隐约约的压痕,应该是方才拖拽重物所致。只是,这痕迹到了中间就消失不见了。
显然,两个麻袋里装着重物,而这重物在此处突然消失。
这里一定藏着什么秘密。
夏侯妍的心砰砰地跳起来,她弯下腰,试图分辨此处地面与别处有何不同,是否藏着玄机。
司马昭忽然拉住她的手,提醒道,“阿妍,小心些,东西不会凭空消失,此处恐有玄机。”
话音刚落,夏侯妍就感到脚下一空,仿佛脚下的地面突然塌陷,而就在这一瞬间,司马昭机敏地将她用力推了出去。
这一下力道极大,等到夏侯妍回过神来,司马昭已不见了。
方才她站过的地面上,赫然有一个大洞。夏侯妍趴过去,冲着洞中大喊,“子上哥哥!子上哥哥!子上哥哥”。
声音中已然带了哭腔。
洞中漆黑一片,夏侯妍拼命看也看不见任何东西,只听到似乎传来什么东西折断的声音,接着,是隐隐约约的重物坠地声。
“子上哥哥,子上哥哥,你等着,我马上来找你。”
没有任何犹豫,夏侯妍纵身朝洞里跳去。
黑乎乎的洞壁在她眼前极速后退,洞口的亮光迅速缩小成一个光点,下一秒,她就重重地跌落到一个人怀里。
“还好,接到你了。”
是司马昭,司马昭躺在她身下,用自己的身体做垫板,避免了她的身体和冷硬地面的直接冲撞。
尽管有人在身下垫着,极速的下坠依然让夏侯妍非常难受,她感觉身体仿佛失去了重心,意识也失去了对四肢的掌控,半晌之后,才终于尝试着挪动胳膊,慢慢恢复自如。
察觉到她的动作,司马昭用一只胳膊撑起身子,帮助她坐起来,然后他迅速起身,跪在地上,将夏侯妍从头到脚仔细打量了一遍,并伸出手摸了一遍她的四肢和关节,直到确定她没有骨折,也没有外出血,才终于放心地坐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