漏洞

姬覆传了份修订条例的电子版给虢首封。

虢首封：“说好不是你送给她的‘礼物’？”

姬覆义正严辞：“我没说。”

再也不信姬覆这个见鬼说鬼话，见人也说鬼话的家伙了。

易云嫦凑过来。

虢首封给她开了虹膜授权，两个人共享一个微型虚影投屏。他们紧密挨在一块，头抵着头，恨不能中间无缝衔接。

姬覆感觉辣眼睛，忍不住问：“你们俩挤成一团看这么小的屏幕不累吗？”不是眼睛酸，脖子也痛吧？腰扭成变异S形，想必也很不舒服吧？姬覆刚想劝虢首封把虚屏再放大一些大家一起共享——这个个人终端还是姬覆和凰袅娜一起送他的礼物，时下最高端的一款，虚影投屏可拉大缩小，配3D立体声环绕，随时都可以坐享电影院IMAX特效。

趁易云嫦把脑袋瓜埋下去细看小字的时候，虢首封掀起眼皮朝姬覆凶蛮地呲了呲牙。

姬覆闭嘴：“？”

易云嫦抬起头，也觉得两个人凑太近了，大庭广众之下形象不好看。她微红着脸嗫嚅说：“呃，那，屏幕放大一点吧？”

“不行。”虢首封严肃拒绝，“我这款个人终端没有太多放大虚影投屏框架的功能。”没有起伏的声音后面仿佛潜藏着一颗贫穷打工人脆弱的心脏。易云嫦瞬间想到他身上背负的十亿债务——如果不是背债太多，当初他也不会特别爽快地答应护送赏金任务。

易云嫦觉得自己无意间踩到了狗尾巴。

虽然虢大狗一声不吭，嗯，或者细细地呜咽了一声，但她立刻心虚地抬起爪子，就差给他一个爱的亲亲抱抱举高高了。

“对不起，”易云嫦小声说，“以后我送你一个更好的个人终端。”

“不用了。”虢首封丧丧地叹了口气，“老的用习惯了。”

男人的自尊不允许自己接受女朋友的高价馈赠，非要问为什么，那就是一句：“因为还不起。”

易云嫦又踩中一颗地雷，手和脚都没地方放了。她悄悄揉了揉眼睛，佯作无事人似地埋头看虚屏上的小字。

姬覆全程旁观，看虢首封如何装小可怜。趁小云嫦埋头苦读的片刻，他朝虢首封悄悄比大拇指。虢首封回以扬眉。

“我们要找的是什么？”

《修订补充条例》是从姬覆手里泄出去，再被易萍捡走。

姬覆肯定不会无缘无故送一份大礼给自己的对手，唯一可以解释的理由就是这中间埋有一个大杀器。

现在《修订条例》开始发挥作用了，大杀器的面纱也该揭下来了。

姬覆更希望虢首封自己看出其中的门道。他慢悠悠地提起了混水历4348年。

“4348年新年伊始，就是新兴的世家贵阀对抗各地地主的白热化阶段。其中修罗地直接演变成一场内斗：以弥靡氏为首的修罗地贵阀因为新年恭贺新禧的排位问题，剑指修罗地地主，指责其德不配位，应该退位让贤，两边兵刃相见，包括异能人、粮食、武器、科研专家以及专利技术等等资源不再输送给古战场，改而内部消耗。其余三地虽然没有切断资源供应，但供应量也逐渐缩小，有坐山观虎斗之嫌。年中，联合部队出兵，仅花了两个月的时间就平息了修罗地内乱，将弥靡氏斩首于众后，修复了修罗地的供应链。”

并且借这次机会，联合部队在修罗地狠狠捞了一把，又获得了地主承诺的翻倍供应的承诺。

修罗地因为连年翻倍为联合部队提供各种资源，渐渐综合实力大降，最终被夔地所吞并。修罗地的衰亡与联合部队直接出兵镇压内乱有着说不清理还乱的因果关系。

纵观联合部队诞生后的千年历史，他们也只违反过一次古战场法则，只做过一次干涉外围世界的事情。后来世家贵阀和地主就再也没有给出机会，让联合部队趁乱踏足外围世界了。直到近几年，才前后出现了古氏两兄弟作为个体单位，如蝼蚁探脚一样踩上了外围世界的象体。

虢首封一目十行浏览电子版修订条例，一边竖着耳朵听姬覆解说历史根源。屏幕上一行行小字迅速上跳，直接跳出了残影。

姬覆笑叹：“联合部队出兵的下场，就是外围世界高度警惕，促使了《修订补充条例》诞生。表面上这份协议是世家贵阀重申自己的责任与义务，向联合部队表忠心，实际上却处处藏着陷阱，束缚着联合部队不得干涉其内务。从混水历4348年开始，就奠定了外围世界宁可内斗，也不敢叫上联合部队一起打机锋的基础。”

虢首封脑海中瞬间划过一个念头：那你们现在强势拉拢盟友共同维护超常规限定的第四直联通道又是为了什么？

这个念头一闪而逝。

虢首封跳到易氏朗诵的第四条规定，对其中的“以上世家贵阀”六个字作出标记。在数百字繁复冗杂，故意绕圈子的语句里，一共出现了五次“以上世家贵阀”。

他的手势顿了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