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抽签场地设在城西,圆台上,孙尚书和何府台并排而坐,左侧桌案上,放着金色卡牌。
圆台下方,三面围着军士,只在西面留下一条狭长通道,供参与的官员行走。
李湘晚侧着身子挤到台上,看向何致,对方只瞥她一眼,就移开视线,看着日晷上的阴影。
昨夜来去匆匆,何致没有留下第二句话,刚才那个眼神里,似乎蕴含着千言万语。李湘晚呆在台上出神,如果不是旁人提醒,险些忘了落座。
临近午时,何致一声令下,根据官员品阶,从低到高依次抽取。
洲城内低阶官员人数不少,轮到四五品时,已过去一个时辰。
李湘晚悠闲地喝着茶,用眼角余光打量着每个人脸上的变化,率先上去的几个人,无一不是面露失落之色,又带着几分庆幸。
从表情来看,这些人抽到了平签,保留原职不升不贬。
转眼间,同僚里只剩她和周康没动,李湘晚放下茶盏,起身对周康拱手说:“周大人请。”
周康回礼道:“李大人同请。”
他看了眼随从,昂首阔步走到桌案前,似乎对此次行动成竹在胸,李湘晚慢悠悠走过去。
台上只剩两张卡牌,先前的官员都没有抽到上签和下签,按照规矩,这两张牌里,必定有一张上签和一张下签。
所以他们两人,必有一升一贬。
李湘晚背着手,仔细盯着卡牌,左边卡牌沾了少许污渍。她弯腰从侧面看过去,卡牌边角不算平整,明显有裁剪过的痕迹。
这张卡牌已经被人换掉,真正的卡牌,就在周康随从的怀里。
“李大人在看什么?这牌有什么问题吗?”听到询问声,李湘晚抬起头,只见周康面向右侧叩首,“二位大人,下官欲弹劾一人。”
分晓这不就来了吗?
首座上两人点头默许,周康清了嗓子慷慨陈词。
“昨日傍晚,下官出门办事,看到有人在暗阁附近徘徊,因暗阁内存放卡牌,下官便多了个心眼,派人盯着那人,大约戌时,那人有了动作。”
他欲言又止,阴着目光看向李湘晚。
“那人进了暗阁,出来后去了李大人府内,根据线人回报,去的是后院。二位大人,下官怀疑,左边那张卡牌已经被人换掉,真正的卡牌就藏在李大人府内。”
最后一句说得十分清晰,声如洪钟,回荡在圆台上方。李湘晚正侧耳细听,硬生生被震得捂住耳朵。
大费周章,就为了栽赃她偷换卡牌,这招可真是费时费力,到头来还白费功夫。
她从衣袖里拿出小绿瓶,说:“请二位大人派人到下官府内搜查,若能找出什么,下官甘愿认罪。”
何致问:“那瓶子里放的是什么?”
“甜糖丸。”李湘晚故意把小绿瓶晃到那名随从面前,“各位大人要品尝吗?”
随从浑身一哆嗦,没站稳,撞到椅子上,响声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只有周康,依然沉浸在自得中,对随从的异常反应毫无察觉。他摸着下巴上的胡渣,讽刺道:“李大人真是好兴致,还有心思吃糖。”
李湘晚打开瓶盖,倒出一粒糖丸,说:“下官心里苦,总得吃点儿甜的。”
“你、你不是说那是毒丸吗?”随从彻底瘫倒在地上,手脚并用爬向周康,“大人,小的无能。”
周康反应极快,一脚踢开随从,满眼愧色朝在座的官员致歉:“此人患有疯病,诸位同僚见谅。”
此话说得滴水不漏,他也没有失仪之处,可将方才所见联系起来,不少人议论纷纷。
有人说周康贼喊捉贼,有人说李湘晚故弄玄虚。
虽值岁末,正午依然炎热,烈日当空,聒噪声不绝于耳,原本肃穆的现场,变得躁动起来。
李湘晚找了个阴凉处坐下,轻摇折扇,待大部分人脸上都挂了汗珠,她才说:“周大人能准确指出左边的卡牌被换掉,必知其中玄机,难道是大人提前看了卡牌?”
众官一片哗然,都以为此话有理。
几日前遭威胁,李湘晚怎肯轻易饶过周康,接着众人起哄,怜悯起那名随从:“也是个可怜人啊,帮人办事,事到如今,却被主人说成疯病,要是在说下去,怕是要被打成别家内应。”
“你们看,这随从怀里是不是有东西,也不知周大人给了他多少好处。”
无数道目光如钢针,就要把随从扎成刺猬,周康也坐不住了,拽过随从说:“此人跟随我多年,有没有病难道我还不清楚吗?”
哪不知,这一拽,竟把随从的衣襟扯开,藏在里面的金色卡牌露出边角。
“那不是卡牌吗?”
不知谁喊了一声,众官一拥而上,里三层外三层将随从围住,周康也被围在中间。
“原来是周大人换了卡牌,我说怎么迟迟抽不到上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