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现场一阵惊呼,李湘晚捂着上腹缓缓倒地。
地上很热,躺下如在火炉上烤,不过一息,她就坐了起来,捏着针尾拔出银针,使劲朝周康身上戳了两下。
见血后,针尖变成黑色,说明针上有剧毒。
周康很快开始抽搐,黑血从鼻孔里流出,李湘晚一阵后怕,若不是先有防备,在官服里衬了软甲,后果不堪设想。
她也没想要周康的命,只是以牙还牙,扎几下泄愤而已,却莫名沾了命案。
无奈之下,她只得像何致投去求助的眼神。
何致抬起脚,从周康身上跨过,说:“本官思量过后,决定采纳李大人的意见,从今日起,缥缈洲众官以政绩民望作为考核标准,不知尚书大人意下如何?”
“我以为甚好。”孙尚书走上前来,“今日卡牌作废,所有官员留任,三个月后,再行考核。”
几家欢喜几家愁,抽到下签的人乐开花,抽到上签的再有不满也只能憋着。
自从原主父亲离世后,上位空置两载,一切要务均有尚书和府台做主。
李湘晚没想到如此轻而易举,偷看那两位大人的表情,似乎对此事并不感到意外,好像这是早就谋划好的一般。
官员陆续散去,现场只剩三人。
孙尚书捋着胸前的长须,笑道:“我早就说过湘晚胸有韬略,只是不愿参与纷争。”
“孙兄所言极是。”何致看向李湘晚,“数月前我和湘晚提起废除抽签之事,她并未回应,我当她是拒绝了,不想心中早有谋划。”
突然被叫名,李湘晚很不适应,在这世上,能这样叫她的,也只有三五个人。
听那两人对话,她恍然发现,他们早已在策划废除旧制,只是缺少一把捅破纸窗户的刀。
垂眼看地上,人已经死去,口鼻流血,但眼睛还睁着,沾水面皮如卷边枯叶,覆在他脸上。
李湘晚再无心揭开面皮,转而问何致:“大人如何知晓他是周平。”
何致说:“你难道忘了,周平和周康入仕之初都曾在我手下办事,我对他们自然有几分了解。”
“几年前,我发现周康性情作风大变,就遣人暗中调查,结果意外看到了假面下周平的脸。只是他这些年行事谨慎,从未出错,我不便揭发。”
听完这些,李湘晚更加肯定,她稀里糊涂地替原主做了别人手中刀。
好在办的是件好事,算是替此地除害。
只是可惜了真正的周康,先上位口中那个才高而性谦的青年俊才。
军士把尸体拖走,草草掩埋,尚书府和巡检台同时下令,不得再议论台上之事,这场闹剧仿佛从未发生过。
李湘晚以为,可以凭此功晋升,等了几日,没等来新的官牒,她感到一丝失落。
偏在那一日,府内兰花又谢了一朵,眼看十招只剩八招,她心里着急,却无计可施。
可不顺心的事远远没结束。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没过多久,那些本抽到上签可以晋升的官员,变着法子找上门来,眼看到嘴里的肉飞走,谁能忍。
起初那几日,李湘晚还耐着性子解释,结果嘴皮子都磨破了,就是没谁能听进去。
到了后来,她索性不再解释,别人说什么都听着,就是不开口。
那些人发完牢骚,也就不再来,倒是一封意想不到的书信送到李湘晚府上。
信来自尚书府,其中提到洲北动乱,洲城欲派官吏前往查办。
李湘晚捻着信对春鸢说:“你想去洲北吗?”
春鸢修着女红,被突然一问,抬头诧异:“大人怎么说起这个,年关不出远门。”
信中没有点名,但所指何人再明白不过,如果不是要让她去洲北,怎么会将此信送到她府上呢?
“我将自请前往洲北。”李湘晚将信折好放入衣袖里,“你若不肯去,留在洲城内便可。”
“我自然是要跟随大人的。”春鸢放下手中的半成品,“大人为何要去洲北?”
李湘晚莞尔一笑:“为了完成任务。”
她本不愿涉险,但只有去不安宁的地方,才能在短时间内做出政绩,才能够上那个遥不可及的目标。
尚书府内的人似乎知道她会到访,正堂内已备好冬茶,茶盏上还冒着热气。
李湘晚坐了好一阵子,孙尚书才姗姗来迟,何府台走在他身侧,手里拿着一本折子。
这两人怎么在一处?李湘晚越发疑惑。
她无心猜测,只想早些去洲北,便开门见山说明来意。
何致将折子递给她,说:“你先看看,再决定是否要去。”
折子上写着一场民乱,半月前,洲北流民群起攻击衙门,官府派人驱逐,反而激起民愤,百姓将衙门堵住,朝里面投掷石头,衙门不敢妄动,只得将大门紧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