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谷雾
联和伦敦都在北回归线以北,过长的冬季和白雪皑皑都更容易让人抑郁。
当然,我只是陈述事实,与他们相提并论是我高攀。
话再说回来,短时间内我提不起改稿这一支笔,只得与编辑沟通暂且先让我搁置现有的这一本,又提议将我这些年的随心所想,碎片化的记录整理成册以散文的形式发布。基于多年的合作,基于我的诚恳,她与我达成共识,承诺会协调好,也希望我承诺会尽快修改好之前的稿子。但我没敢承诺,这不是答应某个人要早起一起打理花草,食言并不会让对方反感或生厌。这是工作,是我们彼此都赖以生存的载体,不只是经济来源还是心灵的扩充。
但对方已经给过我机会我不能毫无表示,我说我会尝试修改。尝试改变,迎合,接纳,重新开始,这样的尝试意味着我要接受一部分自我趋近死亡。但不得不。死亡的尽头是新生。
幸在历来有记录的习惯,像是做数学的排列组合,再画一些辅助线进行连接,这不难,但我的速度还是很慢,左手的伤口隐隐作痛连复制粘贴这样的简单动作它也强烈反抗,我自找的,所以甘愿承受。整一个下午,五小时有余的间歇性作业也只整理了不到两万字。
我推开窗看到外面还有夕阳的余晖,庆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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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手伤,整理的工作进度慢了些,但胜在有条不紊,不需要过度修饰和创作的文档处理让我不必坚守从前到晚上才能开工的习惯,白天就端坐在电脑前,将工作有质量的量化,这很有效。也总是间歇性的,停下来的时候看看窗外,倒杯温水喝,翻阅手机信息。
信息定格在我和他的对话框,最后一句是他的终结,是我搁浅的抱歉。尽管身为文字工作者我书写情感也歌颂爱情,但我在现实的情感关系里总是畏畏缩缩,优柔寡断,说服自己笔下的一字一句都是我内心真实意识的流动而不是凭空捏造,这是我的偏执也是我的弱点。我变成了我最讨厌书写的那种人。
由于他的话在结尾处这让我很犹豫要不要再回复些什么,要回的话又应该回些什么。小说里的情节在我的现实里完全不适配。手机拿起打几个字又删除,放下,又再拿起打几个字又删除,放下,和我状态枯竭时候写文改稿一样。
我给自己换手上的纱布,单手操作需要点耐心,但那玩意儿我本来就不多,多少有点气急败坏,狠起来自己也骂。
“你真是,半天憋不出一个屁,拉的都是羊屎豆。”
收拾药物的时候一不小心反手把酒精瓶子打碎了,还不容我蹲下去酒精的味道就窜上来,我猛吸了一口,它从鼻腔钻入喉咙淌进胃里,好烈的浓度,好舒服。
久违了,酒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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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山南的深冬来临之前我决定去拉萨,临行前再度前往桑耶寺与上师拜别,我大概真的是与佛法之间欠缺了些什么,这次也没能见到上师。我在寺庙门前跪地一拜,左手在此刻尤其疼痛,这是一种昭示。起身后我转身离开,没有再留恋。无论是桑耶寺还是山南,我都没有带走任何东西,唯一种在心里的是僧人替上师翻译的赠予我的那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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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山南到拉萨,我选择了靠窗的位置,一路上也没有打盹,认真的用眼睛记录沿途风景,我知道记录是有损耗的,但我仍旧没有用相机拍下些什么。我告诉自己,有一天一定要把这些都写进故事里,无论是山南还是拉萨,无论是寺庙还是小旅馆,无论是行人还是藏医,无论是我还是他,让那些被损耗的部分能换一种方式出现在大众的视野。他们还是他们。
并非对景区旁的酒店有固定的偏好,只是偶尔觉得这样的地方能是我在狭小的区域里观察到形形色色的人、事,这些,都是值得书写得浓墨重彩的一笔又一笔。
在这里,我着手整理我的散文集,感觉有些疲倦地时候也推开窗子看一看。
我看。
看那些三步一叩风尘仆仆赶来的朝拜者,看那些顺时针推着转经筒嘴里捻着六字真言的信徒,看那些在布达拉宫前摆只是拍照的游客。而我,我又想在这里得到什么呢?
我不知道。
偶尔也穿梭于人群,淘一些新鲜的小玩意儿,买一点而从前未吃过的吃食。在桑耶寺修行的那段时日让我养成了吃素的习惯,但我并没有刻意强求自己一定要成为一个素食主义者。身体需要什么我就提供给它什么。
无意间走进去一间店铺,转了一圈却没看中什么要买的,前脚都踏出门店又瞥见可以寄明信片。心里含笑,收回脚。大部分都是藏区的风景图,小部分着特色服饰的人物图,我都没选。
向店家讨来笔,这次不再是钢笔,我的正楷也没什么进步,但还是觉得要小心翼翼地写。
我在林芝的时候给他寄去了山南的山风,我在山南的时候我连一则信息都轮空,眼下,在拉萨,在布达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