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云
锦衣卫骑行速度很快,全部人骑马,分列小队,在河边烧火露宿,都是男人,唯有江寒衣一个姑娘。
江寒衣累得靠在树边,晚上烤的鱼也没吃,夏侯明都心疼了,说沈鸩九,“你带她出来做什么,她一个小姑娘,姑娘家这么骑马,还没到地方,人都累病了。”
沈鸩九也不是缺个医师才带江寒衣出来的,要医师的话,殷小野就行,他一直嫌弃京城住腻了,非要出来闯荡江湖。
沈鸩九有两个担忧,一个是江寒衣成天守着萧衍之,萧衍之又在东厂的司礼监讲课,一部分人恨死了他,另一部分人又在讨好他,中间还夹着一个华亭。若哪天出动刺杀萧衍之的是高手,以江寒衣的三脚猫功夫,怕是当场就会被活捉。
另外,江寒衣生父江照眠,江照眠一家被抄家赐死,理应无一人生还,若是被人知道江寒衣还活着,那当年带领锦衣卫抄家的人就会被问罪。而当年带头抄灭江家的锦衣卫是当时的总旗,也是带领沈鸩九入公门的师傅,宋薛开。
往事种种,皆不能被江寒衣知道,而且当年宋薛开已经察觉江家井底有人,是特意放江寒衣一马,给江太医留了后。
若此事曝光,不止宋薛开要被罚问罪,连江寒衣也一定活不了。
既然如此,不若让江寒衣跟他西去,建功立业,远离南京城,未必不失为一个好方法。
江寒衣靠着树睡了一觉,醒来时,月明星稀,大家都入睡了,她起身去河边清洗。才捧了水,一条帕子递过来,抬头一看,是沈鸩九。
“多谢,”江寒衣拿帕子在水里晃了两下,说:“前面入蜀了,我想备药,你给我批点银子,我明日进城去采买。”
“你包袱里是什么?”沈鸩九问。
“是药。”江寒衣说。
“那你还买什么?”
“三百锦衣卫,我那点都是防身用的。”
“没银子。”沈镇抚使说。
“你们南镇抚司这么穷?人家北镇抚司都穿绫罗绸缎,看看你——”说着瞅了沈鸩九一眼,“我们这边也就你穿得好,夏侯千户也不错,你看看我,穿的什么。”
江寒衣带的都是细布棉纱,衣服以简单为主,没绣花,只锁了边,抚琴就是照她的吩咐做的,川蜀地区,夏季炎热,绫罗绸缎大概率不透气,贴在身上,终日湿哒哒的。
“我要冲洗,你还看吗?”江寒衣道:“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一定要我来,但既然我来了,我一定保你平安,至少我在的地方,你死不了。”
沈鸩九转过身去,打开他的伞,伞骨很锋利,去冬下雪时,他撑的也是这把伞,他说:“你换衣裳,我帮你看着。”
江寒衣也不客气,躲在伞下,用沈鸩九的锦帕就着河水搓脖子,还搓了搓背,将帕子丢在石头上,换了件衣服,说:“我好了。”
河水湍急,深紫色的锦帕随着后浪荡入河中,江寒衣伸手去捞,沈鸩九转身将她拉回来,起势一个踏云,三步并二踏入河中,脚尖一踩,又站了回来。
“你功夫不错,我没学过这种武功,刚刚我也能捞回来,只是没这么好看罢了。”江寒衣道。
嘴上逞强,沈鸩九也不和她辩,说:“三日后进渝州,到时候我们进山,你去驿站休息。”
“为什么?”江寒衣抬头,“瞧不起我?你瞧不起我为何还让我进名单,我既来了,为何不能随大部队进山?”
“渝州城内安稳,你去逛街采买备药。”
“莫要哄我,我不去。”江寒衣抿嘴,“要么让我进渝州前备药,要么准我跟你们一起进山。”她压低了声音,“沈鸩九,我现在和你一样吃锦衣卫的饭,我还是个小旗,你让我单独行动,给我放水,我一个人去渝州城吃好的,住驿站,你让其他锦衣卫怎么看我?”
“我就说另有任务给你。”理由嘛,多得很,沈鸩九只不想江寒衣涉险,在南京城有南京城的政治陷阱,在川西,也有川西的地理险境。
“不行,”江寒衣凑近沈鸩九,“姓沈的,我医术卓绝,没有我,你有性命之忧。”
夏侯明一睁眼,感觉小江和他的沈儿好像在讲悄悄话,他弯腰猫过去,忽然蹿起来,“好啊你们,是不是背着我藏东西吃了,我有点饿了,江儿,你的肉呢?”
江寒衣从刚换下衣服的荷包里摸,摸出来一块卤牛肉,拳头大小,夏侯明点她,“就你机灵,前天藏的吧,给谁藏的,不会是看上我专程给我藏的吧?”
“吃你的,我说明日进城休整一天,镇抚使不许。”江寒衣告状。
夏侯明撕了牛肉下来,饿归饿,吃相还是要有的,他看沈鸩九,“江儿说的是真的?”
“怕打草惊蛇。”沈鸩九想绕过渝州城直接进山,江寒衣就穿自己的衣裳进渝州,真有什么,江寒衣还能给他们报个信。
“你是怕?”怕渝州地方官府和匪首勾结,匪首定期出没打劫,将抢劫的财物又给渝州官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