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6.

斯卡蒂判断的没错，集市果然热闹非凡，或者说是整个小镇都热闹非凡。

节日的气氛游走在大街小巷，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喜气洋洋的表情。打扮成小天使的孩子们稚嫩地唱着圣歌，街角有人用冻红的手指艰难地拉着手风琴，烘焙店传来暖烘烘的香甜味，堆叠在一起等人挑选的圣诞花圈散发出松柏的清冽甘苦味，广场中央的圣诞树上被过往行人挂满了糖果和小饰品，被装饰得琳琅满目。

斯卡蒂已经换上了在集市买的小红斗篷，兴致勃勃地四处张望，拉着骑士的手到处跑。加拉哈德只能无奈地紧跟在公主身后，满足公主的一切要求。

“加尔！那个是什么？”

“加尔！我们去看那个！”

“加尔！我想要这个！”

“加尔！你真好！”

“加尔！”“加尔！”“加尔！”

用不了多久，加拉哈德的腰袋里就塞满了斯卡蒂买的小玩意儿，随着他走路的动静丁零当啷地直晃荡。斯卡蒂仍然意犹未尽地在售卖饼干的摊位前询问价格，捧着饼干躲在骑士的披风后面小口小口地咀嚼。

“加尔，帮我挡一下，我不应该在街上直接吃东西。”斯卡蒂从加拉哈德的披风后探出半个脑袋，眼睛闪闪发光，脸兴奋得红扑扑的，“但是你看他们都这样！我还从来没有体验过！ ”

说罢，她又迅速缩回脑袋，继续小口小口地啃饼干。啃完一块，她把剩下的一块递到骑士嘴边：“给你的！”

加拉哈德一时失语。犹豫半晌，他张开嘴，从公主的手中叼走那块饼干。浅色的头发下，耳尖红到发烫。

公主挽着骑士的胳膊，蹦蹦跳跳地向前走，红斗篷帽顶系着的小铃铛活蹦乱跳地响动，组成一支生气勃勃的乐曲。她黑发散乱，裙摆发皱，但眼睛却是前所未有的明亮。

但是渐渐的，斯卡蒂停下了脚步，表情变得难过起来：“上一次出来还是十年前母亲微服私巡的时候。”

当斯卡蒂还是个小姑娘的时候，王后在一年平安夜的前夕微服私巡，带上了斯卡蒂。在那时的一个不知名的小镇上，斯卡蒂也是这般在集市广场上四处张望，向自己年轻的继母索求一件又一件的小玩意儿。王后嘴角噙着动人的微笑，一一应允。在天黑时分，在广场正中央的圣诞树下，王后亲手抱起她年幼的继女，让小公主得以将那颗贴了金箔的明亮星星装饰在圣诞树的树顶。

回过神来，斯卡蒂走到广场中央的圣诞树下，好不容易才找到一处还算空的地方。她摘下斗篷上的那个铃铛，正准备系到圣诞树上，低头看见一个小姑娘正在眼巴巴地看着她。

小萝卜头蹲在斯卡蒂的脚边，眼中满是羡慕。斯卡蒂哑然失笑，蹲下身，将铃铛递给小姑娘：“小姑娘，你愿意帮我把这个铃铛系到树上吗？”

小姑娘苹果一样的圆脸蛋上绽开大大的笑容，她兴奋地小声尖叫，抱了一下斯卡蒂：“当然愿意！谢谢你给我这个机会，女士。”

看着小萝卜头踮起脚努力往圣诞树上挂铃铛的模样，斯卡蒂弯起眉眼。她转过身，发现骑士站在她身后的不远处，背着手，欲言又止。

“怎么了？加尔。”她柔声问。

加拉哈德犹豫良久，将藏在背后的玫瑰拿出来：“提前祝您生日快乐，殿下。”

玫瑰是鲜红的，娇艳新鲜。斯卡蒂接过这朵包装粗糙的玫瑰，撩起脸旁的黑发别在耳后，低头轻轻嗅闻。比玫瑰更柔软娇嫩鲜艳的嘴唇贴在花瓣上，玫瑰折射了明媚的阳光投在她的唇角，映射出微微的红。

她抬起眼睛，对骑士展颜：“谢谢你，我很喜欢。”她往前走几步，走到骑士面前，“要帮我装饰到头发上吗？”

对坠入爱河的骑士而言，这无疑是一种恩赐。他小心翼翼地从公主手心中捡起这朵玫瑰，簪在她如乌云的散乱发髻中。鲜艳的火红与纯粹的鸦黑形成鲜明对比，衬得她雪白的肌肤更胜雪几分。

公主没有问自己这样是否好看，因为她自信这个问题无论问谁都能获得相同的回答。她只在意一个问题：“这样好的玫瑰是怎么做到能在冬天售卖的？”

骑士小声回答：“街角那边经营花店的夫人用温室种的，她……”

加拉哈德想起夫人和蔼的脸：“年轻人，要买一朵玫瑰送给你的恋人吗？”

于是骑士鬼使神差地买下了这朵玫瑰。

想到这里，他的耳根就要烧起来。

“她可真厉害。”斯卡蒂感叹。

她低下头，轻抚鬓边的玫瑰，抬眼与骑士对视：“加尔，今天是我最开心的一天，所以我也要给你一件礼物。”

骑士弯下腰：“这是我的荣幸，殿下，感谢您的恩赐。”

斯卡蒂双手捧起骑士的脸，嘴唇在他的额前蜻蜓点水地触碰一下。

有什么东西在骑士的胸膛中炸开了。他不知道那是什么，他只愣在原地，近乎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