忐忑杀意
意间从天堂投下那悲悯的轻瞥。那么她将会看见真正的他,鲜血袭面,暴怒为食。
抱歉,此时的他将会毫不犹豫地将她扯下地狱。
但他今晚运气真是好极了。这位天使,杰罗姆是如此迅速地再度与她邂逅。
夜色沉默,钟楼巡逻的信号灯折射在黑草疯长的河边,杰罗姆看见不远处腥稠的泥土里掩埋着一截多余的手掌。
惨白发青的肤色散落在落叶之间,像是沐浴在月光之下的百合花,如此璀璨,如此脆弱,如此凋零。
哥谭隆冬时灌入桥下的寒风,从河面之上掠过,横扫着荒草的影子,总是好似鬼魂呜咽。杰罗姆不自觉地向她移动着脚步。
似乎是呼应着他,那只掌心松软地摊开,银牌项链泛着锐利的冷光,几近刺瞎他的双目。
他一早便知,她是一只真正的天使,可这种仁慈生物是不可能在哥谭存活下去的。
事实确凿无误。
杰罗姆唇边扬起来惯常弧度,那可爱又友善的笑容,与几小时前初遇 Lily 一样他表现得一模一样。
只不过此时他手上的动作却显现出歇斯底里的神经质,杰罗姆掘着那堆混着垃圾的土堆,指缝里塞满黑色烂泥。
终于,他将他的天使小姐挖了出来。
望着那具冰冷的、苍白的、沉默的身体,他好似被踩中了某个笑点,大笑不止,身体狂颤。望着她紧闭的双目,从额头,鼻尖,唇瓣,下巴,脖颈,一路向下,他如同啃食般地亲吻着这只死亡天使混着泥土新鲜破败的身体。
草莓硬糖滋味不自觉从他的胃里倒灌而出,只是如今舌尖廉价的甜腻早已褪去,徒剩一股苦涩酸辣。
那是一把钝刀,无时无刻不凌迟切割着他的灵魂。
最后,他拾起了那串泛着月光的银牌项链,替她戴上。
小姐,喜欢这份礼物吗?
杰罗姆伸手温柔地抚摸着她冰冷的脖颈,只是下一瞬,他便加重了力度,神色疯癫。他死死地掐着那只天使的脖颈,任凭尸体骨骼断裂的声音细微作响,笑容不改。
要知道她应该死在他的手上。
可惜,眼前的女孩再也给不了他任何反应。她只是一道幻影,只是该死的上帝派她来玩弄他的感情。他何必要如此计较?
想到这里,杰罗姆轻飘飘地松开手,面无表情地拿起斧头,将那具躯壳砍得血肉模糊,放声狂笑。
一切结束后,他看着那堆鲜红的肉泥,瘫坐在地上,欣慰又兴奋。
他想,要知道在哥谭,杀死一名天使并不犯法。再见了,Lily。下地狱吧,Lily。
这位年轻小丑拣出银牌项链塞入自己口袋里——比起尸体这堆垃圾,这个应该还能卖点钱。
啦啦啦啦,有用的留下,无用的抛开。屠夫说,珍宝低调私吞,垃圾高价倒卖,啦啦啦,欢迎来到哥谭……
他开心地哼着小曲,蹦蹦跳跳地沿着河岸走去。火车轰隆隆从高桥之上铁轨碾过,一同碾碎他最后的真心。
不重要了,一切都不再重要了。
几日后的审讯室内,那个“年轻有为”的戈登警探怒拍着桌子,指控了他全部的罪行。杰罗姆逐一听完,确认,低头,他忍不住笑得浑身发颤。
最后,在这位疯狂的红发少年犯被遣送至阿卡姆精神病院前,他们把他押送到了法庭。
当法官问他什么样的刑罚适合他时,这位卸了妆的马戏团前小丑歪歪头,雾绿色眼珠内涌动着神经质的揶揄。
杰罗姆·瓦勒斯卡摆出了他一贯恶作剧式的甜笑,人们听见他无所谓地答道:
“折磨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