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日子过得好快,一晃他来到府中都快一个月了。
这是恭王府西北角的花房,每天他的主要事务就是随着秦师傅侍弄花草,松土除虫,以及打理王府各处的花草树木,总之,凡是与花草有关的事务都由他和秦师傅两人负责。
本来秦师傅有个徒弟的,但前一阵肃亲王来府上做客,见一瓶花插得好,将雏菊、百合、栀子花、广玉兰等白色系花朵插在一只纯粉美人瓶中,布局上既色彩统一又错落有致,取名“冰清玉洁”,肃亲王感叹自己府里怎么没这等人才,于是插花的这徒弟当下就被送给了肃亲王。
因此他跟着秦师傅学习打理花木也算是顶了这徒弟的缺儿。
秦师傅四十多岁,中等身材,为人很随和亲切,话不多,但做得一手好活儿,修剪花木的技术尤其一流。据说他是京城最好的花匠,在皇宫里伺候的那帮花木师傅有一多半是他带出来的,现在还经常找他讨教难题呢。
而据他观察,秦师傅之所以技艺高超,其实没什么秘诀,全在于他对花草的痴迷。无论刮风、下雨,清晨、傍晚,他一天到晚都泡在花房里研究那些花花草草。秦师傅话不多,只要一张嘴也必是与花草有关,他是三句话不离本行的。
此刻,秦师傅正在对他说话:“天若,这盆绿菊开得正好,大小姐喜欢这个颜色,你一会儿搬两盆到她屋子里。别忘了在土里埋上驱虫药。”
“嗯。”他低头应了一声。
这里人人喊他“天若”,连他自己也这么自称,因为这是大小姐赐给他的名字。
大小姐就是苏以晴。
那天他随着苏以晴和千叶回到恭王府,便因伤口发炎而高烧,苏以晴便唤祁师傅给他治伤。
祁师傅与秦师傅截然不同,是个话很多的古怪老头,老是用一副审视的眼光上下打量他。那情景现在他还记得。
这老头看他一身青紫淤痕,便当着他的面问苏以晴:“丫头,这是打哪儿扒拉出来的可怜虫。”
苏以晴很有分寸地回答:“路上买回来的小厮啊。”
“小厮都是做活计的能手,身强体健的……他一身伤不说,明明已经十八了,长得还像十六,能干点什么?你这买卖亏啊!”
“哦”,苏以晴倒真的没想到他已经十八了,看他瘦弱的样子也就十五六岁,不过祁师傅的判断不会错,她接着解释说:“他以往日子清苦,长得迟了点——爷爷,要知道不是每个地方都像咱恭王府这么生活优渥啊!”
这倒不是她吹,人人都知道,恭王府在京城的所有王府中,下人的待遇是首屈一指的。
“哼”,祁老头把没剩几根的小胡子一撇,不客气地说:“也不看看你恭王府请的都是些什么人!”
“是啊,个个都是精兵强将,爷爷更是其中的佼佼者啦!”苏以晴上赶着讨好他。
不过其实他说得也是实话,这就是恭王府的特色,也是恭王府与京城其他王府最大的不同。
恭王府是京城所有王府中仆人数量最少的,除了武丁,偌大的王府侍奉之人寥寥无几,但恭王府里的人向来以一抵十。因为恭亲王十分爱才,向来主张人才“在精不在多”,所以恭王府历来注重挖掘人才,培养人才,还有最重要的,以优厚的待遇留住人才。
其实恭亲王暗暗算了一笔帐,留住一个精英只需要十个人的花销就显得十分丰厚了,但一个精干的人至少能顶二十个庸人,因此还是划算的。恭王府里人少这件事他天若事后深有体会。他来王府好些日子了,至今还没见到几个下人,或者说也就那么几个下人。
“不过丫头啊”,祁老头不依不饶地对苏以晴道:“你向来聪慧,这次可不要买回个麻烦啊?我看他肩不能挑,手不能提,一身伤蹊跷得很……”
那老头话音至此,忽然仔细瞅了瞅躺在床上的他,又道:“这模样虽说透着俊秀,却又与常人不同,怕是有些异域血统,当个小倌都不够格……”
“咳咳咳……”苏以晴好像被自己的口水呛着了,咳得小脸通红。
“哎,你叫什么呀?”老头忽然调转了枪口,单刀直入地问他。
他闭了闭眼睛,假装高烧昏迷过去了。
小七,这两个字裹缠着他,就像皮肤上的胎记一样终生不灭,提醒着他的过去,美眷流年馆排行第七的小倌。再往前翻,更多他极力想忘掉的过去……
“爷爷,他醒来我自会一一盘问他的。我和千叶在洛城给你带了你最喜欢的百叶霜和红皮酥,想不想尝尝?”
“在哪儿呀?亏了你们还记得我。”
他早就想尝尝传说中的洛城双绝。百叶霜是酒,传说真的能一醉解千愁;红皮酥是入口即化的洛城名点,据说只有取洛城的“沸泉”才能做出红皮酥,反正皇宫里专门从洛城请来的点心师傅至今没用京城的水做出红皮酥,那皮怎么做都是白色的,口味也相差甚远。
“我放在你和白爷爷经常喝酒的花藤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