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低了声音:“‘哪怕依靠你六兄,都别去相信太子’、‘你六兄害不了你’。听明白了吗?是害不了,而不是不想害。” 母妃究竟知道了沈倦什么呢? 沈倦的生母究竟哪里有问题? 沈灼嗓子发哑:“我本该牢牢记住,可母妃的死对我打击太大,紧随其后的便是大病一场。我忘记了母妃的样子,也忘记了母妃死前的叮嘱。若母妃知晓,会不会怪我太蠢?” 叶听霜心里浮现一丝刺痛:“想来祝昭仪不会怪罪殿下的。” 沈灼自嘲道:“兴许吧。” 简单的用完早膳后,沈灼便带着叶听霜前往太师府。 自从军马案事发,太师府便被查封,早已是人走茶凉。 牛车摇晃之间,便已抵达宫门,却在阙下碰到意料之外的人。 隔着车帐远远望去,便能看到君照雪温声同奴仆说话的神态,温润碧透得若一池春水。 任谁见了便要道一句—— 风雅为骨,霁月清风。 瞧见渐近的牛车,君照雪才凑近:“殿下昨夜可睡得安宁?” 沈灼挑眉:“君先生为何在此处?莫不是又得了我阿兄的命令?” 君照雪:“太子之令,不敢不从。” 看来这是要监视了? 想起今日还有要事…… 沈灼放下车帐,头疼的说:“上车吧。” 叶听霜温顺的眉眼骤然凛厉成冰,回想起了小殿下曾坦言要钓足君照雪胃口的事。 最碍眼的人来了。 君照雪正要登上牛车,侍从白笑赶忙伸手:“郎君,奴扶您上去吧。” 君照雪疏离的笑着,像是戴了一层虚假笑面:“不必。” 白笑是宁国人,侍奉在君照雪身边并不算不久。 他又想起今日对宁国极其重要,便想将手中纸条递给君照雪。 今日密谋事关籍田之变啊! 晋朝七皇子算什么? 再说七皇子丑陋是有目共睹,前些时日没脸没皮的缠着郎君,毫无自知之明。 白笑火急火燎的伸出了手,谁知刚一触碰到君照雪的手指,君照雪便猛地抽回了手。那力道之大,足让白笑的身体摇晃了两下,差一点没站稳。 白笑面露错愕:“郎……君?” “你倒是会替我做主,连我做什么你都要插手。” 君照雪起初笑意还能勉强遮掩,而如今脸上只剩下了冷淡。 白笑脸色煞白,聪明的听明白了君照雪在指什么—— 今日陪伴七皇子比密谋更加重要。 回想君照雪的手段,白笑顿时噤若寒蝉,不敢再有任何置喙:“奴该死!不该催促郎君!” 君照雪却没有给他任何的眼神,晾得他愈发颤栗和恐惧。 待到牛车启动,白笑也只敢和外面的车夫坐于一起。 牛车直奔太师府而去,行至途中却雷声大作,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很快便落了下来。 自从入春以来,今年的雨水便多得出奇。 雨珠起初如珍珠,而后便淅淅沥沥狂奔而下。 石子般的雨滴,让牛车负重难行。 青石街道的百姓人影逐渐稀疏,许多人都着急跑回了家,想躲一躲这明眼一看便会下很久的大雨。 颠簸中的沈灼又咳嗽了起来:“咳咳咳咳!” 上次去叶家私苑时,便担忧他的身体。 君照雪不自觉的拧了眉头,目光下意识的瞥了过来。 沈灼的身体,未免太过虚弱了。 那个曾经明媚、放肆到让人厌烦的人,却如褪色的古画,渐渐失去曾经的鲜活。 仿佛那不是咳声,而是戳进心里的刀。 君照雪:“殿下不好生养着,为何非得今日去太师府?” 沈灼接过君照雪递来的水囊,润了润刀割般的嗓子:“老师等不了,我须得快些……再快些……” 叶听霜按下正要递水囊的手,用力得几乎要将囊口的木塞压得变形。 他一向最擅长克制和忍耐,今日却屡屡失态,君照雪还真是小殿下心尖之人啊。 牛车行速缓慢,白笑便将目光留意到了车内。 在接过水囊时,七皇子也不慎触碰了郎君的手指,郎君却没有半点不悦。 白笑的喉咙里像是卡住了一块石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