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重生
“太子妃,锦衣卫的人来了……”
婢女的焦急之声传来,华清坐在梅树下的听闻此言,倏然起身,落在她身上的红梅随之掉落。
彼时一阵冬风吹过,梅树上的花朵扑簌簌坠下,洒成一片绯红的落花雨。
隔着花瓣缤纷,华清瞧见梅园外头,三两百锦衣卫士兵步履匆匆而来,他们有序的站列好,其中为首的男子骑在高头大马上,正笑意盈盈隔空望着她。
她认得此人乃是锦衣卫的总督,骆宗。
前世将她与夫君斩首之人。
这是她的第二世。
骆宗身旁跟着位小将,小将手中捧着个盒子,盒子边缘的缝隙中有丝丝鲜红血液渗流而出。
像有某种感应似的,华清瞧着那鲜血,双手藏在宽袖下倏然握紧成拳,指甲嵌入嫩白的皮肉,无比清晰地传来刺痛。
“太子妃,可真是让臣好找啊。”骆宗扯唇阴笑,“可算让臣逮住你了。能将你藏于此处,太子算有点儿本事,可惜信错了人。”
华清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美目之中冷光流转而过,“你这话何意?”
骆宗却没答她,只示意了眼身侧的小将。
小将从马背上翻身而下,战靴踩在雪地发出簌簌声响,他抱着盒子往前两步,跨入梅园中,对华清的婢女道:“此为总督大人赠予太子妃的大礼。”
婢女战战兢兢上前,伸手捧过盒子,手指触及上头还温热的血液时,被吓得抖如筛糠,低头一瞧,见盒盖紧密盖住盒身的缝隙中,有几缕发丝垂出,湿哒哒还带着血,紧紧黏腻在盒身上。
意识到盒子里可能是什么后,婢女吓得花容失色,惊叫一声松开手,盒子随之丢落在地。
盒盖并未扣紧,这么一下便直接被撞散了开,里面有颗头颅滴溜溜滚落出来,在洁白雪地中滚出一条刺目的红迹。
婢女忙跪下去对着华清连连磕头,哽咽又紧张道:“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待看清那头颅属谁后,华清四肢僵硬,周身骤冷,她本就扣得紧的指甲,这一下愣是直直刺入皮肉之中,将她的掌心抠出血迹。
她双腿一软往后踉跄几步,险些站不稳忙扶住身侧的梅花树干,粗糙的树皮摩挲过被抠破的掌心,疼得锥心。
太子……杨景卓,华清成婚不过三日的夫君,大婚之夜将她送来此处后便匆匆离去,说待办完事会来寻她。
他没食言,的确来了,却是身首异处,被人用这种法子带来!
她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被骆宗看在眼里,他舔唇笑笑,并未走进梅园,只对随行而来的三两百士兵比出个手势。
士兵们得到信号,纷纷支起弓箭将弓拉满,箭在弦上,再齐齐一松手!
几百支箭矢咻咻射向华清,直攻她的命门!
‘噗呲、噗呲……’
数不清几道入肉的声响,跪在地面的婢女最先被乱箭射中倒地,尸体周遭的积雪皆被她的热血所融化,形成小滩血与雪的混水。
其余乱箭射入华清胸口!
华清心口一疼,力气被这乱箭抽走,便是扶住树干也再站不住,身子渐渐往下坠倒,手亦扶着树干下滑,掌心原本的伤痕皆被树皮糙了开,殷红血肉翻出,连成火辣辣的一片痛。
见这一幕,从始至终未走进梅园过的骆宗呵呵一笑道:“太子妃放心去吧,太子用自己的命换了你族人平安。本官不过是全太子一桩心愿,让你们这对新婚燕尔的夫妻到阴间去百年好合,黄泉路上也不至于寂寞。”
他阴森的笑落在华清眼里,皆化成恨意和悲怆浮上心头。
乱箭穿心,万般疼痛难以表述,华清眼角坠下两行清泪,意识变得模糊,目光亦开始涣散,她固执地挪开视线,盯着远处杨景卓的项上人头。
无声地道:‘殿下,前世你我皆被斩首,第二世你执意困我在此,可结果呢,夫妻本是同林鸟……’
她还想要说什么,唇一张,却是鲜血争先恐后从喉头喷涌而出,将她胸襟前沾出大片红色。她再没气力了,倒在冰冷的雪地中,失焦的视线里,有一朵梅花正对着她的眼睛落下来。
临死之际,眼前划过上一世的种种。
她年少时,对常跟在父亲身边的杨景卓动心,朝中夺嫡,父亲站队杨景卓,在她二十岁这年将她嫁给他为妃。
成婚第三日,杨景卓遭人污蔑成一桩惊天奇案的凶手,太子之位被废,太子府被锦衣卫血洗。
夫妻俩皆被双双斩首。
等华清再睁眼时,回到了与杨景卓的大婚之日。她与他的第二世,在新婚之夜时,他将她带来此处便离去,且让人守着她,不允许她离开。
此乃第二世,她依旧没能改变结局……
华清不甘心,可已再无机会。
再一次与她的新婚夫君死在昭和元年六月六日。
那朵梅花从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