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的羞耻
崭新的生涯,对李东而言同样如此,唯一的区别在于,我们是新生,而他是刚研究生毕业的辅导员。
李东背着手走到杨健身后,照着屁股就是一脚,皮鞋,尖头的那种,我想连皮鞋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大热天出现在这双脚和这片炙热的土地上,直到这一刻它终于有了意义,于是它不顾一切的不偏不倚的顶在了杨健的生命窗口之上。杨健触电一般弹射跳了起来大喊了一句:“卧槽”,然后怒火中烧的看向李东。
通过李东有些惊慌的表情可以看出,他并不想直中要害,但是大头皮鞋显然背叛了它,身负辅导员身份的他此刻显然不能解释,只能硬着头皮说道:“杨健你手里拿的什么,你知道这是什么场合吗?”。
杨健眼神毫不退缩,一句话没有说,我猜测,那一刻不是他不想说,而是身体不允许,他像一个娶了娇妻的60岁早泄老汉一样,愤怒、羞耻而有苦说不出。
李东接着说道:“说话,你就这种素质吗?学校老师怎么教你的?你不要以为你北京来的就怎么样?”,此话一出,我就知道杨健离失控不远了,对于他来说,李东的话比他刚刚脆弱的屁股还要敏感,我们学校虽然不是全国顶尖,但在本省却依然需要挤破头才能录取,对于杨健的身份,和对于北京考生的偏见是显而易见的,而杨健十分在意这一点,用他的话说,我接受你质疑我的人品和经历,但我们现在是一类人,你总把出身挂在嘴边,就仿佛是权贵对乞丐的鄙视,让人不爽。
杨健咬着牙,从嘴里挤出一句:“你丫会用嘴说话吗,嘴长鞋里了?”,一旁的我们听到这句话哄堂大笑,李东的脸上立刻挂不住了:“这就是你的素质,你家长怎么教你的?”。
杨健立马严肃的说道:“别扯家里人,有事儿说事”
用手指着杨建鼻子说着“说的就是事儿,你还想不想干你这个班长了”。
“我压根就没想当”,然后用手扒拉开李东的手指,随即往后一退,就是这一退踩在地上的牛犇大腿上,然后一个踉跄倒在了地上,然后喊了一句:“你打人!”,一脚加上一喊,牛犇立马醒了过来,然后做出了一件震惊整个操场的事,他头也没抬一把抱住李东的腰向前冲了两米然后两个人倒在了地上,然后半跪着掐住李东脖子,看清李东的脸,牛犇愣住了。用他的回忆来说就是,睡梦中听到了杨健挨打的求救声,自己腿上仿佛也挨了一脚,于是想都没想身体就做出了本能的反应,直到看清李东脸的那一刻,他才完全清醒过来,并且脑海里清晰的浮现出两个字:完了。
是的,完了,杨健和牛犇被教官和几个辅导员一起押解去了院办。
之后的时间,烈日都显得不再那么难熬,因为与时间和未知相比,一切都失去了原本的样子。
训练结束,我、徐图之、大白、骆驼没有去吃饭,而是去院办门口等待消息,张震则是一个人按计划去了图书馆,雷打不动的计划。
坏消息在有更坏预期的时候,往往会成为好消息。
牛犇出来后表示好消息是留校察看,坏消息是上学第一天就留校察看。
杨健则是说好消息是没有开除,坏消息是自己服软的说了一堆违心的话。
牛犇拍了拍杨健的肩膀说:“不成熟的男人愿意为事业死,但成熟的男人会为伟大的事业卑贱的活着”。
“我曾幻想过有一个人会为了我不顾一切,但我没想到第一个为我冲锋的人是你,最操蛋的是,你还是个男人”杨健不无遗憾的说道。
“我要是早知道李东是为了阻止你用那玩意给我扇风,那恐怕我就得为了李东向你冲锋了,罪魁祸首还是你那卫生巾啊,我老奶早就说过,男人用女人东西要倒霉的,你看看,应验了不是”。
“你们是怎么跟李东跪地求饶的”我打断他们。
“怎么什么话从你嘴里说出来都那么难听,走吧边走边聊,是时候去喝点儿压压惊了”
“多亏了小贱舌战群儒,声泪俱下的控诉,我才脱身,不过也怪李东,非要说家....”牛犇刚要开口说。
“别提了,走着这也算咱们第一次集体行动了,一块喝点儿去”杨健打断的。
牛犇看了我一眼,没有继续说下去。
大学生活就这样开始了。夜幕之下,暂时失去课业压力的我们,尽情的开始释放着,享受着自我□□的快感,空气中充斥着自由的气息,我们就这样毫无羞耻的爱上了自由了,一发不可收拾,如同被弹簧弹起的石头,一飞冲天,却丝毫不知下落的那一刻终将到来。毕业后那几年,我一直对大学生活引以为傲,这个古朴的城市成了世外桃源一般的存在,与世隔绝,自由奔放,直到在工作中捉襟见肘,直到真正意识到自己虚度了人生最好的学习时光,才为这份放纵的自由而感到羞耻。多年后,我们都很明白,大学才是学习的开始,是人与人成长的分水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