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绛唇】02

“不行！绝对不行！”刘翃的声音响起，怒从中来。

兰芝即使身处闺阁之内，但兄长的这声愤怒，也是听得到的。

其实兰芝不意外兄长此举。

瑞雪银装素裹，雪积的厚了，有些事也迷惘了。让时间倒流一些，回到这日下学，焦仲卿终于向兰芝提出让母亲来提亲。

刘兰芝很是高兴，毕竟让焦仲卿做出这个举动很难。

第一，焦家并无门第。而世家女子，怎能下嫁这平民之处？为此，兰芝只不断对着兄长暗地说焦仲卿的好话。焦仲卿平日为人稳重，又出身寒门，毫无纨绔之流所持陋习，兄长对其也颇有好感，才一次又一次按下学堂众人的悠悠之口。于是，最后刘翃还是答应了妹妹请求，替焦仲卿谋了个一官半职，在庐江府内寻了个差事。未来也可寻机会在步步高升。

第二，便是焦母方面，听闻焦仲卿的母亲对儿子一向视若珍宝，若要说服焦母来提亲并非易事。从他的角度，若不是门当户对，夫妻间的势均力敌，必然成为了身份的影射，而自己的门第，又怎能让焦母同意？而当兰芝为此苦恼时，最终，兰芝很意外的是焦仲卿竟真的令焦母出面，在这寒冬里上门提亲。

而这最后一道关卡，便在自己的兄长身上。虽然自己多次表达对焦仲卿的欣赏，但显然，兄长对焦仲卿，也仅限于入眼，并非知交。无论如何，兄长都不会让自己下嫁于一个对自己毫无作为，甚至拖累的亲家。

几年里，焦仲卿与刘兰芝的私自会面可以说是步步惊心。为了防止被兄长知晓，每每都是让流霜打通关系，在课余见上几面，说上两句。焦仲卿给予刘兰芝的，是从来没有过的快意。她不必执于贵胄口中的那个她，面对焦仲卿，她可以卸下防备，她可以表现对日日夜半始妆的厌恶，对时寐忧惧的抱怨。

兰芝已行了及笄礼，出了阁，便踏入女子嫁人这一步了。

而最近一年，相继有人向兰芝表达爱意。

先是县令之子林枫，在京纨绔中颇有名声，即使身处闺阁，兰芝也是常听人说起他的放浪不羁。

再是太守之子王偁（chēng），他是有名的士族子弟，美威仪，风华非凡。

这二人常同兄长一同出入，而兄长却常是他们中的领头之人。虽说刘家的官职不比这两人，但世人皆知，以兄长才气，不是这庐江可以困的住的。

至于这二人的求娶，或许也不过是兄长授意吧。

她不信这素未谋面的二人待自己有真情，也不愿自己嫁与一个素昧平生的陌生人。

兰芝不愿答应。

甚至那两个媒人还未进了刘家的府邸，便被打发了出去。兰芝知道，这举动，可能早已让京中女子嫉妒许久了。或许是过于决绝了些，最后当焦母带着媒人上门时，兄长发觉此事，才令兄长愤怒。

这个结果，兰芝不意外。

她身在闺阁，不知道前厅如何，但听到兄长怒不可遏的声响，她也大抵猜到是怎么一回事了。

她无奈。兄长大抵也能猜到，焦家敢上门提亲，一定是自己心有所属吧。

点上一盏香的工夫，兰芝见兄长已经进来了，她默不作声，看着兄长坐到自己身侧。

他先是看了眼兰芝，兰芝不露神色，自顾自地插香收火。半晌，还是兄长先开口：“那焦仲卿，你们两个...”兰芝不答。她在赌，她赌兄长看破自己的心思，她在赌兄长最终会支持自己。即使是最渺茫的可能。

兰芝看着兄长沉默良久，自己内心也悬着千钧。香花四溅，香火柔而明亮，兄长的背影渐渐消失。

次日，焦家下婚书纳吉，纳礼。所有流程迅速展开，甚至当刘府和焦家请期之时，还有人仍然不知刘兰芝与焦仲卿的婚事。

婚期将近，母亲和家中的嬷嬷也开始教导着新婚妇人需要知道的那些事儿了。

母亲只帮衬着，不住叹息。她也能探知些兰芝的内情，虽说期待着自己女儿嫁的如意郎，但又有哪个世家出身的母亲愿意自己的女儿下嫁平民之邸呢？

一切都在悄无声息的筹备着，即使期间偶有嗤笑与哀叹声。

兰芝很是欣喜，她难以抑制的回想起第一次遇见焦仲卿的种种，从初遇到相印再到未来的结发夫妻，她望着前路漫漫，大有一眼望到尽头的底气。

前路漫漫，有爱人伴身旁，无论什么困难都难以阻挡。

出阁那日，城中争相倾睹。

夜半始妆，双鬓香红，玉钗头上风。

未至破晓时分，兰芝在正厅向父母跪恩辞行。父亲不闻事物，但女儿的婚礼却不得不多问两句。兰芝也曾怀疑地向父亲询问过，但似乎父亲并没有多问。

兰芝的嫁妆丰富，十里红妆，随车的侍者担抬着兰芝数百箱嫁妆。令世家闺妇艳慕。

水路上有人执扫具和镀金银水桶，前导洒注。

仪仗过处，浩浩荡荡，漫天的碎红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