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与鼠(二)
其实一踏入这云宁宫,沈将离就开始疼了。
她本来就不相信兀涟说的,有他在,她就不会受伤。
沈将离往暮霭纱帘后走去,和兀涟擦身而过的时候,似一只任人宰割的兽,她嬉笑着看兀涟,眼底却尽是冷漠。
而他,那骄傲的姿态下,竟是满目的无能为力。
兀涟走出云宁宫,身姿挺拔,气宇不凡。
遇见的宫婢都悄悄看他,三皇子承了贵妃的容颜,生的真好啊!
可骗人的,他们,都是骗人的。
姑母也曾笑着说,感谢阿来救了姑母的命。
沈将离躺在榻上,微微宽衣,露出白皙的皮肤,一穿就破。
抽血的时候,花妖是不能睡的,那样会影响药效。
哑奴控制施针力道,痛得让她紧绷了精神,却又刚好不会晕死过去。
一炷香过后。
一朵红花落在沈将离胸口,红花浸了血色,融入肌肤,渐渐变淡,渐渐消散,只留一片完好的白皙。
沈将离上次抽血,晕睡了几日,这其间筹谋出逃,并未吃沈府精细调制的食物将养。
不足三月,又抽了血,沈将离只觉身子更弱。
可她一刻也不想留了。
她要离开,离开北都城,离开北阳国,她想自在的活。
一只妖,是要自在过活的。
她整理好衣衫,下了榻便往外走。
“阿来。”沈鱼奚叫住她,“你若和兀涟真心相爱,姑母也是欢喜的。”
看着沈鱼奚的笑脸,沈将离终于明白了,兀涟的眼神中的无力,从何而来。
原来出门时的那句,有我在,她伤不了你。
是兀涟在赌。
赌若是自己喜欢的人,这个人人道,最是疼爱三皇子的母妃,就会断了以妖为药。
贵妃依靠妖术取妖血驻颜,本就是宫中大忌。
兀涟知晓了,却不能张扬。
所以他是用他自己来赌,可惜,他输了。
“你真以为兀涟喜欢我吗?”沈将离冷笑,“兀涟不过是,不想让你继续下去罢了。”
“人说虎毒不食子,贵妃可是比虎更甚呢。”
“胡说。”
沈鱼奚突然起身,一巴掌打了过来。
却被沈将离一把拉住手腕,她弱,沈鱼奚更弱。
沈将离把她狠狠甩在榻上,“我这身子可金贵着呢,打不得,碰不得。若是坏了身子,这心头血可就不灵了。难道贵妃不要命了?还是想留着这满脸毒疮疤痕的脸啊?”
沈将离冷笑着说完,转身出了云宁宫。
“啊!”
“啊!”
“啊!”
她听见,沈鱼奚歇斯底里的尖叫,和东西摔碎的声音。
人人都说她娘疯,可她娘从不害人。
而这些高高在上,要人仰望的人,才可笑。
清醒着害人,最残忍。
***
沈将离一出云宁宫,就瞧见兀涟站在宫墙前等她。
原来这宫中的朱红高墙,竟那么长。就是高大的三皇子站在那儿,也不过占了那么一点儿罢了。
这宫中的人啊,想要的都太多了。
沈将离转了眸,忍疼向外走去。
她可怜,他又何尝不是可怜之人。
只是,他可不可怜,又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呢?
她要做的,是找机会逃出去。
去无量城,找娘和海棠姨,开始新的生活。
一路上,沈将离和兀涟各怀心事,都没说话。
马车飞起入云,靠在马车上的沈将离,突然恹恹开口,“浮岛今日就要隐了吧?”
兀涟没有答她,就见沈将离拉开帘子,向下看去。
她知晓兀涟在看她,却没有看他,只道:“谷雨祭最后一日有马球比赛,听说很是精彩,可我还从未看过呢。”
谷雨祭第七日,浮岛上有一场不对外开放的马球比赛。
这是专为为皇子和世家子弟举办的。实际上也就是,给王家皇子和神族各家少年人们,一个亲近和接触的机会。
沈将离明面上虽有沈鱼奚的宠爱,但这般场合还是去不得的。
兀涟敲了敲马车,道:“去浮岛。”
沈将离听见了,没有说谢,也没有看兀涟。
马车掉头,她落了帘子,只是虚虚靠着,闭了眼。
三皇子的马车,入了浮岛。
最后一日,岛上游玩的人已是不多,很多摊位都开始收拾东西了。
一路驶入湖心,直到马车停了,沈将离都没睁开眼。
兀涟等在一边,似等她开口。
沈将离装不下去了,睁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