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知之明

秋启荣背着手，脚步沉重的领着秋月栖往书房的方向走，一副要同她去深谈的模样。

秋盛旭担心父亲会责骂妹妹，下意识也跟了上去。

等走到书房，秋盛旭还想跟进去，书房的门就当着他的面拍上了，还差点撞上他的鼻子。

秋盛旭被唬了一跳，迅速后退几步，捂住自己差点遭殃的鼻子心有余悸。

“不让进去算了，”秋盛旭悻悻嘀咕，“谁稀罕！”

嘴上这么说，可他到底是不放心，索性倚着廊柱站立，竖耳听着书房里的动静。

万一要是里头的动静不对劲，他就立马冲进去解救妹妹！

这一等，就等到了夜色深重，星星高悬。

府外有更夫敲着梆子路过，动静惊醒了昏昏欲睡的秋盛旭。

他疑惑的透过门扉，看着书房里摇曳的烛光。

这都三更天了，父亲和妹妹是在书房里商量什么呢，还没说完？

汴京的春日，天气还未转暖。

更深露重，秋盛旭搓搓泛冷的胳膊，连着打了数个喷嚏，鼻涕都冒出来了，形象全无。

偏偏就在如此丢脸时刻，紧闭多时的书房门打开了。

秋月栖：“……”

秋盛旭：“…………”

狼狈的秋盛旭同站在书房门内的秋月栖对视的一瞬间，仿佛连空气都冻住了。

秋盛旭瞬间涨红了脸，手忙脚乱的掏出帕子擦鼻涕，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怎么每次他尴尬的时候，都会被秋月栖撞见？

其实她不是他的妹妹，是他的克星才对吧！

“你怎么还在这杵着？”见秋月栖站着不动，秋父奇怪的走至门边，看到站在廊下擦鼻涕的秋盛旭，顿生嫌弃，“没用的东西，滚回你的院子去！”

秋盛旭：“……”

他就不该担心这俩人发生口角父女反目，真是白在这守半天了！

其实只有秋月栖才是亲生的，他是抱来的吧？

他只是不爱读书又没有经商天赋罢了，做个快乐的败家子不是也挺好的么？

何必一个两个的，都这么嫌弃他呢？！

秋盛旭是个没心眼子的，心里想什么都一五一十的反应在了脸上。

“一点出息都没有，”秋启荣重重哼了一声，“你妹妹说的没错，把秋家交给你这废物，祖宗基业都得败坏在你手里。你爹我百年以后下去了，都没脸跟祖宗交代！”

秋盛旭被训了个灰头土脸，悻悻地提着灯笼，被支使着送秋月栖回院子。

打小秋盛旭因为太皮，没少被秋启荣打骂训斥，早就皮实了。

蔫吧了没一会儿，复又重新抖擞了起来。

“爹没把你怎么样吧？”秋盛旭关心的看向秋月栖，小声询问，“他是不是骂你了？你受委屈了就跟哥说。哥虽然不能帮你报仇，但哥能陪着你一起谴责爹！”

秋月栖瞟了没心没肺的哥哥一眼，状似无意道：“你对秋家的家业，当真没有任何想法？”

秋家如今都做到了皇商的地步，不说富可敌国，产业也是遍布全国，甚至同邻国都有交易往来。

这偌大的家业，换成旁人觊觎都来不及，秋盛旭当真舍得管理权旁落？

虽是亲兄妹，但涉及利益方面，也得提前说开了才好。

孰料一听秋月栖的问题，秋盛旭立刻把脑袋摇得宛若拨浪鼓一般。

“你哥我虽然不学无术了点，但胜在有自知之明，”秋盛旭理直气壮道，“要论吃喝玩乐，满汴京我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但论读书经商……别说爹了，哥自己都怀疑让我接手，秋家怕是撑不过三载，就得被我败完。”

秋月栖：“……”你是真挺有自知之明。

“那你就没想过，等爹年岁大了，偌大家业无人继承该怎么办吗？”秋月栖意味深长道，“爹可就你这一个儿子。”

“这我当然想过啊，”秋盛旭认真道，“爹现在还强壮着呢，抄起柳枝揍我的时候那力道大着嘞，想来再操劳个十几年不成问题。我是确实没有经商才能，与其让祖宗基业毁在我手里，不如找个有才能的来管。”

家族人丁不说十分兴旺，挑出一两个有经商天赋的应当也不是难事。

秋盛旭虽没太多心眼，但胜在天性豁达。

“总归都是秋家人，只要大权不旁落，最后由谁把控都一样。家产也攒够了，至少三辈子吃穿不愁，还贪图那么多干什么？”

秋盛旭这话乍一听，好似十分不负责任一般，但连秋月栖都不得不承认，就目前的情况来看，这确实是最合适的解决方式了。

“这些话，你同爹说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