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醒了?”祁夜良提着两幅药走进来,见她侧过头来,问到,“有哪处不舒服吗?”
她刚睁眼,还有点儿没缓过神,看着顶上透光的茅草顶,总觉得会有雨漏进来。几扇木窗松散的挂在一边晃荡,随时准备宣告寿终正寝。
“这是……嘶。”云檀倒抽了口冷气。
祁夜良扶了她一把,“你好生躺着吧。”
云檀挣扎着想爬起来,动作间扯到伤口,以肩膀为中心点,疼痛似乎顺着血管爬遍了四肢。她低头看了看身上缠着的绷带,才突然想起来昏迷之前发生的事情。
有个人形就会有人的五感,不然也不至于一箭就让她痛昏了过去。但她总觉得这事儿有些奇怪。
云檀伸手摸了摸伤处,她的治愈能力并不低,只要不能一击毙命,她都会在半个时辰内慢慢恢复。
而现在竟然像个凡人一样等着伤口愈合。
难道说这支箭并不是赵渊的死士射来的?平阳侯手底下难道还有法力高强的异兽为他行事?
“你方才晕倒了,我不好把你带回侯府去。这边是我原先的住处,你凑合一下。”
祁夜良扶着她躺下后,他又出去端了个装满清水的盆子进来,大大咧咧的扽在地上,咚一下水花都溅了出来,周围地面染了一圈深灰色。
看上去非常没有照顾人的经验,云檀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缠着的绷带,这种潦草粗暴的包法,甚至底下还裹着衣服的边角,应该是祁夜良干出来的。
云檀突然一慌,往腰间摸去,碰到硬质的小球的时候,她松了口气。
还好,他没发现陶铃。虽然他是个凡人,但云檀总觉得祁夜良并没有那么简单,至少也是个见多识广的凡人。
连忘尘忧都能拿出来,认识点儿法器之类的并不奇怪。
祁夜良手里拿着一张看上去有些年头的脸帕,问道:“擦个脸?”
“……我自己来吧。”
“冷吗?要不要我把火盆挪过来些?”
盆子里闪烁着橘红色的火焰,云檀看了两眼,那火花就像是知道她在看一样,突然蹭一下蹿起一股火苗。
隔着一臂长的距离,她都觉得要燃到自己眉毛了,热气不断扑到脸上。
云檀吓了一跳,默默远离了火盆,伸长手把脸帕子接过来往水里一摁,拿起来胡乱的摸了两把,“我没什么事儿,等会儿还是回侯府去吧?”
祁夜良原本蹲在地上,听她这么一说,抬起头来盯着她。好一会儿才起身,打开柜子取出一支箭扔给她。
“赵渊想要你的命,你确定要回去?”
云檀心说想要的是你的命,和我有什么干系!
但这总不好直接说出来的,她笑了笑,道:“最危险的地方才是最安全的地方,赵渊若是能在府中动手,便不会等到现在。祁公子,你看着并不是贪生怕死之徒,因为这一支箭就放弃你的计划了吗?”
“看来你还不算太笨。”
祁夜良收拾了东西,说是转身出去煎药,等这幅喝完就带着她回侯府。临出门前还从箱子里扒拉出来一个包袱丢过来,“你的衣服脏了,这是新的。”
云檀仿佛接到了烫手山芋,满脸惶恐的推拒:“我没银子给你啊。”
“……不要钱,我赔给你的。”
说完祁夜良转身出去了。
还不是很没良心,知道那支箭到底是冲着谁来的。云檀兴致勃勃的打开包袱,登时笑容就凝固了。
包袱里面的裙子制式是西京时兴的没错,但这个颜色……
云檀看着这一身艳丽的赩炽色,突然怀疑起来祁夜良整体一身黑是不是因为分不出什么是好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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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西庄外,春光亭,玄衣男子负手而立,神情淡漠地眺望远方。
庭外荒野一片,杂草丛生。骏马飞驰而来,一路破开半人高的芦苇,直到亭外,马背上的女子翻身下来。
赵渊听到了身后的动静转过身来,只见满脸愧疚的女子恭恭敬敬的行了礼。
他知道,任务失败了。
“废物。”
赵渊愤怒地踹了她一脚,女人跌落在地。
但她没有任何不悦,脸上愧疚越发深。立马爬起来半跪在地上,单手撑地,头低低的垂着,仿佛要磕到地上去。
“般般无用,未能得手。侯爷若能再给般般一次机会,定能成事。”
“本侯废了这么大劲救你,不是来看你失败的。想必祁夜良已经起了疑心。”赵渊道。
般般垂眸:“再怎么起疑心,总会有粗心大意之时,今日若不是他身旁有人阻拦,他现已经到地府跟他早死的爹娘团聚去了。”
“你倒是好心,替我成全他们了。”
这话似乎说服了他,赵渊哼了一声,又道:“本侯再给你一次机会,十五之前处理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