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首（二）

纪妤萱从前不是这个样子，养面首什么的，闻所未闻。

她小时候觉得父皇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男子，希望自己未来也能找一个这样的夫君。

他对着母后说话永远都是温柔小心的，母后宫里数不尽的珍宝服饰，宫里的任何一个妃嫔都十分敬重母后，

而纪妤萱作为两人的第一个孩子，刚出生就得了封号宁安，弟弟出生是虽已经是父皇的第三个儿子，却也是马上就被封了太子，未来直接继承大统成为下一任君王，足以见父皇对母后的疼爱与重视。

弟弟十岁那年，纪妤萱十二岁，刚刚学会骑马，新奇得不行，前几日大腿两侧被磨得鲜血直流，稍稍好一些开始结痂，她便又求了母后同意，直奔马场。

那天天气其实没有太好，虽然没下雨，但阴沉沉的，灰色的云压得很低，像话本子里的情景，长着獠牙，青面红眼的鬼怪仿佛下一刻就要撕开云层跃出来，开始危祸人间了。

但这样的天反而非常适合骑马，有点点冷，纪妤萱骑马奔腾数圈后身子热起来，热气随着汗滴从身上蒸腾出来，被风一吹就散在了身后，格外凉爽。

纪妤萱跑跑停停，硬是玩到太阳快下山才恋恋不舍地回去。

她先回了乐阳殿沐浴更衣，心里盘算着一会去母后那边用晚膳，顺便向纪予安炫耀，这个小屁孩可还不会骑马呢！

刚到母妃凤玄宫外院，就看见弟弟低着头往外走，纪妤萱很开心的朝他挥手，

“纪予安，你知道我今日去干嘛了嘛？”，并不用他回答就继续扬声道，

“我去骑马了哦，策马奔腾。你个小屁孩还不会……”

纪妤萱话音还没落，就被冲过来环住她的小人砸得后退好几步。

纪妤萱更像他们的父亲纪衍裕，五岁后个子一直猛窜，十二岁都快跟母妃一般高了，纪予安则像个小豆芽，十岁了还是小小一只，

纪妤萱为此经常嘲笑他，但弟弟像个焖罐子，根本不会生气，小木头一样，一板一眼，纪妤萱就更喜欢逗他了，想看他小脸表情崩坏的样子。

“太阳打西边出来啦，我们尊贵的太子殿下都会抱人啦！” 纪妤萱一边打趣一边抬手搂住弟弟，这小闷葫芦可从来不会抱她，只会跟她抢父皇的怀抱。

“姐姐”颤抖无助的声音从腰间传来，一张布满泪水的小脸紧接着扬起，又是一声姐姐。

纪妤萱如愿见到纪予安表情崩坏的样子了，但却瞬间紧绷慌了神，毕竟她从未见过他哭。

“怎么了，有人欺负你了吗？” 纪妤萱这才注意到他身边并无侍从。

纪予安不回话，只是又把脸埋了回去，泪水打湿了纪妤萱刚换的罗裙。她用力抱了抱弟弟，看他身后刚好是母后的寝殿，心下一紧，又问，

“是母后怎么了吗？”，怀里的小身板轻轻点了点头。

纪妤萱一时有些着急，想马上进去查看母后的情况，但还是耐心哄弟弟，“我很担心母后，你要跟我一起进去看看吗？还是在这里等我？”

纪予安直起身来，由着纪妤萱牵着他走，快要到门口时，迅速抬手擦干眼泪。

踏进寝殿，并不见母后的踪影，纪妤萱唤了一声，玉如姑姑快速从屏风后的内间出来，“两位殿下，娘娘今日受了风寒，已经睡下了，明日再来……”

“是萱儿吗？玉如让她进来吧”，母后的声音沙哑无力，隔着屏风都能感觉到她的虚弱。

纪妤萱捏着弟弟的手不自觉用力，她才出去一个下午，母后怎么就染风寒了呢？今天天气确实不好，但是母后听起来好严重。

想到纪予安刚才的样子，她一时有些后悔今天出去玩。

宫女扶着沈书瑜坐起身来，往她后背垫了两个软枕。

纪妤萱拉着弟弟绕过屏风，看到平日温和端庄的母后怏怏的靠着软枕，毫无血色的嘴唇抿成一条轻微的弧度，朝她笑时，她也忍不住眼泪夺眶而出，撒开弟弟的手跑过去，跪坐在床边，上半身扑到被子上嚎啕大哭。

纪予安站在屏风边，看到纪妤萱扑在母妃腿上大哭，眼泪也憋不住，再度流出来。

沈书瑜伸手轻轻抚着女儿的长发，温声招呼纪予安，“安儿又回来啦？过来吧”

“母妃没事，只是染了风寒，过几日就好了，不用担心。” 沈书瑜俯身环住一双儿女，柔声安慰道；

“萱儿今日骑马可开心呢？我的女儿真棒，策马奔腾的样子不知有多美呢。过几日我带着安儿去看你，你来教他骑马可好？”

纪妤萱哭着应好，说只要母后好起来她再也不欺负弟弟了。纪予安却一声不吭，依旧默默流泪。想到儿子下午的反应，沈书瑜心里有了个猜测。

“萱儿骑马一天，肯定又累又饿，跟着玉如姑姑去吃晚膳吧，小厨房一直温着呢，有你最爱的糖醋鱼。”纪妤萱起身往外走，纪予安也跟着要出去。

“安儿刚才吃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