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血鬼始祖
公元十九世纪
夜空悬着一轮猫咪脸月亮,特兰西瓦尼亚的古堡内,蔻瓦在低头打毛衣。
淡牛奶色的冷光中,她乌浓的发垂落腰间,白缎礼服在地上拖着,腿上没有猫。
作为地面上仅存的最后一个吸血鬼始祖,她曾在漫长的年月里养了无数只猫,可是小猫咪终究会脱离胖乎乎的可爱阶段,长成傲慢自负的大猫,在给数不清的猫咪养老送终后,她已隐居山林几百年。
可有人偏偏不放过她,不放过独活的蔻瓦·可什尔·古施纳贝莱。
古堡的大门訇然倒塌,吸血鬼军团来势汹汹,荆天棘地迅速将城堡包围,蔻瓦面不改色,手里玩弄着毛衣针,孑然置身事外。
“终于找到你了,古施纳贝莱。”
将领一声令下,几十名吸血鬼精锐群起而攻之,蔻瓦手中的毛衣针倏地弹出,将率先扑来的将领心脏刺穿,第一滴血坠落,她旋回手中的毛衣针,幻化万千银丝,洋洋洒洒,暴雨梨花,无声无息中,吸血鬼们尽数倒地,血流不止。
蔻瓦看到毛衣针上的残血,皱眉纳罕,“哎哟,怎么脏了。”
她收手停止了杀戮,吸血鬼们得以在短期复原,他们从地上爬起,惊恐地看着面前的始祖,她漫不经心的表情就像是要去洗衣服,可苍白的脸与猩红色的唇让他们不可能不想——此鬼食肉。
只要她想,会用这根针把他们通通钉死在十字架上。
“你们这些小辈找我做什么,杀我?”蔻瓦侧过脸来,两眼豆切绿,一抹尖下巴,眼神薄而清明。
“我们奉吸血鬼王之命,前来抓捕你。”将领艰难起身,硬着头皮回答。
“罪名呢?”蔻瓦吟着一尾元音,洗净的毛衣针重新把玩在手。
“弑君灭族。”
“什么?我杀了卡尔海因茨?”她愣住。
“是在将来。”将领没想到始祖会有这么呆懵的一面,不免有些结巴,“是魔女的预言,她预言你在未来把我们都杀了。”
“预言,呵,预言。”
蔻瓦用牙齿的微笑表达愤怒,嘴角呈现出猫样的曲线,细小,白亮,锋利的牙齿,好似伤人的牛奶杯碎片。
可在场的所有吸血鬼知道,她生起气来,不止伤人那么简单。
“先到此为止吧。”
她舞着毛衣针淡淡一挥,无形的空气被有形撕裂划破,在众人的惊叹目光中,面前出现了一座流光烁金的巨大传送门。
解体传送是始祖家族的古老秘术,但已失传,没想到会在今天得见。
“走,我要见见你们的王,问问他我该不该死。”蔻瓦声音平静,泊着一丝凉意,她最后凝望了一眼深居多年的古堡,继而领着吸血鬼们跨过传送门,直直向前走,一步没回头。
黑暗的宫殿耸立在面前,殿门一触即开,似已等候多时。
甫一入殿,十几把椅子在地板上拖动响起巨大摩擦声,圆桌前的十二位吸血鬼长老不约而同地站起身,单手搭于胸前,低头行礼,“见过始祖。”
“免了。”
蔻瓦余光望向四周,角落暗处隐藏着黑压压的吸血鬼大军,数量难以估测。
扫视一圈后,她终于把视线投向殿中央,卡尔海因茨高坐在王位上,气势逼人,仿佛坐拥世界一般。
“好久不见。”他的容貌纹丝未变,冷白的皮肤,散漫的银发,眼神悲悯终生,嘴角却带着嘲讽。
这是一张美貌如神祗的脸,颠倒众生,吹灰不费。
“几百年对始祖并不算久。”
蔻瓦面无表情,看向他的目光多了几分晦暗,虽然她深居浅出消息闭塞,但还是知道魔界翻天覆地的变化。
三百年前,魔界战争爆发,吸血鬼王卡尔海因茨战胜了始祖王吉斯巴赫,成为了名副其实的魔界之王,而始祖家族被他研发的终末病几近族灭,如果不是当初自己隐居避世,或许也早就遭此罹难。
“解释下吧,卡尔,他们说我会杀死你。”她说。
“是的,在不久的将来。”卡尔海因茨声音温而冷,“我认为有必要提前阻止。”
“所以你要用这个莫须有的罪名,来处决我?”
“并非莫须有,在科迪莉亚梦中的预言里,你不止杀死了我,还将整个吸血鬼灭族。”
“你说黑是黑,说白是白?还有科迪莉亚又是谁?”
王侧的科迪莉亚气白了脸,她还从未被人无视过,低吼道,“我是蛇族魔王的女儿,吸血鬼王的妻子,你大胆,竟敢对我不敬。”
“妻子?”蔻瓦这才注意到美艳的科迪莉亚,“哦,我还以为贝阿朵莉丝才是正妻呢。”
“那个老太婆不过是个侧室。”
“所以将来你和她的孩子谁会是继承人呢,当然咯,谁知道以后有没有三夫人,这是个问题哈。”蔻瓦耸了耸肩,无所谓然地调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