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王蕙之待他们父女二人去前院书房后，便收拾好自己的仪容，把方全召来问话。

方全确实是老了，缓步走到堂屋，想向端坐上位的主母行礼。

王蕙之开口免了他的礼：“全叔不必行礼，坐吧。”

他便谢过恩赐，坐了半边凳子，听着主母说话。

“老爷不欲计较报往内务府的选秀名册出错一事，她们两个小的怎么设计的你，也不必让我知晓。我只当这事没发生过，报上去的名字自然是家主本来就定好的，未曾变更。你可明白？”

方全答是。

王蕙之接着说：“只是你年纪大了，往后便出府荣养，不必再辛劳了。”方全听了以为仍要责罚他，欲言又止。

王蕙之抬手示意他稍安勿躁：“不是罚你，说是荣养便是荣养，往后你的月例银子再加两成。你的侄子，在府中做事向来稳妥，正当壮年，便让他接你的位子。”

方全的侄子方周是方府家生子，因做事稳当可靠，方全向来嘱意提拔他，推他作为下一任大管事的有力竞争者，若由他接位，那么方全一家在方府仆从中的地位可再保几十年。

方全在此事上算是“举贤不避亲”，只是这一点私心，总要主家成全才行。

出府仍有加等月例、侄子成为大管事，都是再好不过的事，方全感念主母慈悲，起身大拜。

这一回王蕙之受了他的礼，全了这一场主仆情分。

***

方玉嘉傍晚回到后院，先去找阿秭方珍柔。

方家自老太爷和老太太相继过身后，便分了家，几房并不住一起。

方洪彦一家住的是御赐官邸，地理位置极佳，靠近宫城，但占地并不大，正好够家里五人每人一个院落。

方珍柔住在吟月园，距离大哥方祯桦的赏枫院最近。方玉嘉寻阿秭的路上，正好遇到哥哥也要去向母亲请安并用晚饭。

方祯桦叫住玉嘉：“来找珍柔么？正好我等你们一道吧，你去喊她出来。”

玉嘉向其行礼，答：“好，哥哥稍候。”

方珍柔被禁足，方洪彦交代玉嘉喊她吃饭，那就是解了她禁足的意思。

方玉嘉进到姐姐屋里，见她正拉了几个丫鬟一道推牌九，倒是难得的好兴致。便笑盈盈地立在帘幔下，不出声打扰。

方珍柔对一个丫鬟叫道：“好哇！你竟敢赢我！你下个月的月例没有了！”

丫鬟知道她是开玩笑，并不惧她：“姑娘真是输不起，就算输不起，银子那也得给够，否则你今日推了半天牌九，没做功课的事儿可瞒不住了！”

二人玩闹起来，方珍柔转头看到了玉嘉。

此时暮色已深，四周都掌起了灯，烛火摇曳，勾勒了方玉嘉美好的身段，亭亭而立、面若芙蕖。

那一刻方珍柔脑海中只浮起一段名句：“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虽境与情皆不同，那份惊艳却很恰用。

“妹妹！你怎来了？可是父亲同意了你进宫？”方珍柔的名字与性格极不相符，若名字是静如处子，性格便是动如脱兔。

“是啊，阿秭你不必禁足了。”玉嘉上前为其整理弄乱的发髻，又吩咐丫鬟去打热水给她净面，“赶快收拾收拾，和我一起去观荷园吃晚饭，哥哥也在外头等着你。”

方珍柔一边享受着妹妹的照顾，一边嘟囔：“要我说，我俩本就是你想进宫而我不想，父亲非要同时拗着我们两个人，也是让人费解！”

二人离开吟月园，与方祯桦会合，一道去往观荷园。

王蕙之已经张罗好了一家人的晚饭，几人在膳厅净手就席，便让下人不必再伺候，各自去忙。

自家人用饭，遵礼如王蕙之也不会拘束大家谈天。

等方洪彦和王蕙之动筷后，几个孩子也吃起来，方珍柔给玉嘉夹了个鸡腿：“妹妹多吃点，这回风寒我看你是瘦了，从未见过你生病，病起来真是来势汹汹。”

方珍柔一说话，两位长辈同时想数落她，方洪彦被夫人抢了先：“你妹妹在病中也是功课不辍，不像你，让你禁足，倒是推了半天牌九。”

方玉嘉见阿秭吐舌头那俏皮样，没忍住笑：“可不是我告状。”

家里地盘不大，就这么几口人，家主和主母肯定对这地盘上发生的事了若指掌，就是为了小辈的安全着想，也要有可靠之人在孩子身边陪伴。

玉嘉的侍女知秋、珍柔的侍女玛瑙和方祯桦的书童小砚都是长辈信任之人，三个孩子也从不会排斥这点看顾。

方洪彦说起了正事：“你们小妹过几日就要参与选秀，选拔科目极多，你们白日里不要耽误她的功课。”

方祯桦这才抬头：“二妹？不是大妹妹去吗？”

方珍柔调侃他：“大哥，你还真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你大妹妹下午被禁足，你二妹妹下午跪了许久，你到这会还没回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