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徐来……是他！

七年前上元节。

齐叔带玉嘉去镇上看戏班子。

谢家仆从，多死于流徙途中，到宁古塔后也不再那样尊卑分明，只是与主家同住，房屋是主仆手搭手共建的。玉嘉对谢家旧仆皆以叔婶称之，谢齐是谢渊心腹，又陪玉嘉成长，是玉嘉小时候除父母外最信任的长辈，称他齐叔。

宁古塔非塔，是当地满人地名的同音。

此地苦寒，从小到大，她的玩乐都限于在山野撒欢、偶尔去镇上玩耍。就这还要得益于前朝女帝时的太平盛世，国泰民安，偏远之地渐渐有流民垦荒定居、繁衍生息，形成了村庄、小镇。作为边关军事重地，又幸得了一隅安宁，否则玉嘉未必能平安长大。

她从镇上来往于南北的商队那里得知，镇上将会来一支梨园戏班，在上元节唱百戏，到时必然花团锦簇、热闹非凡。

她心向往之，卖力读书，想得了阿娘的夸赞，能带她去看热闹。

可阿娘对她总是不满意。

那时候阿娘已经不需要像刚流徙北地时那样辛苦做活，但常年身子不好，卧病在床。

阿爹与共同流放的几位同僚开了私塾，在当地有了几分名气，靠着学生束脩，家里能偶尔吃上肉了。

家里本来只有她一个孩子，春节前，齐叔与他在当地娶的满人妻子喜获麟儿，阿爹也很高兴，就让齐叔带着玉嘉去观上元节百戏，正好为新生儿买些满月礼。

那天是她长到十岁最快乐的日子，没有阿娘被淡淡忧愁笼罩的面庞，没有每日落在手心的戒尺。

满目所见，行人摩肩接踵，锣鼓喧天，人声鼎沸……百戏杂技新鲜离奇，围观者尖叫笑闹起哄，小商贩趁机吆喝招揽生意，倒是她第一次知道这偏远之地有这样多的人。

齐叔给她买了只小灯笼，是最普通的红色样式；给他的孩儿买了一只泼浪鼓，不时还要焦急地寻找撒欢跑远的玉嘉……天幕渐暗，热闹更盛于白日。

远处忽然滚起浓烟。是村庄的方向，不像做饭的炊烟。

或许是哪户人家在烧秸秆，可当时并非秋季。齐叔担忧家人，拉着玉嘉回去。

起初他们快步走着，不一会又一处浓烟升起，齐叔面如寒霜，将玉嘉背在身上，使出轻功发足狂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