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李凤虎和程姣姣过了几日才知道沈绛雪抱病在床的消息，便立刻前来探望。说是来探望，但程姣姣问候了几句后，眼睛珠子就没有离过桌子上的吃食。沈绛雪对着玉骨点了点头，对方心领神会就端着一盘桃花酥给了姣姣。

“这是我女学里的孩子新做的点心，皎皎吃遍了京城里的美食，正好点评一番。”

“好吃，真好吃，”面若银盘的少女眼眸里格外明亮，吃的很是香甜，“不过这桃花酥有些太甜腻了。”

玉骨一听立刻暗暗记下，李凤虎却皱着眉头，略有嫌弃地说道：“有时候我真好奇姣姣这肚子到底能装多少东西。塞外的将士都没她那么能吃。”

程姣姣立刻撇了撇嘴，嗔怪道：“我娘说了，能吃是福。”

“是是是，你福气最厉害了。”

沈绛雪浅笑看着她们二人打趣，又喝了一口苦巴巴的药汤。她一头长发只用玉钗松松绑着，穿这件月白色折枝罗裙，素雅干净。

李凤虎瞧着对面的人苍白的脸色有些担忧。一进屋，她就发现了异常，明明都过了春分，绛雪屋子里竟然还烧着地龙。她都被热的头上都出了薄汗，而绛雪身上还盖着厚厚的绒毯，可见身体是愈发不行了。

她从前就听说别人说过，朝阳郡主活不过二十岁的传闻，即使陛下遍访名医但只是勉强保住了性命。眼看着她离二十就剩两年了，李凤虎心里是五味杂陈，她不想失去这个挚友。

看绛雪神色有些疲惫，李凤虎便没有多打扰。送走二位密友，沈绛雪想着出去走走。春日融融，她觉得身子依旧发凉，在那光下才有几分暖意。来到廊下就瞧见张妈妈正在教沈兰规矩。毕竟踏青时那么多的达官贵人，怕她不知礼数，冲突了哪位贵人。行礼，坐姿，一举一动都有讲究。

“郡主其实没必要理会这种杂事。”

“我想着让我这个妹妹出去一趟也是好的，总是拘于家宅中怎知外面的宽广。”

沈绛雪刚转身要走，一个小小的人就猝不及防撞上她的小腿，玉骨脸色冰冷，朝着后面的嬷嬷使眼色。对方赶紧跪下身子说道：“郡主，小公子年幼。冲撞了您，多有得罪。”

“无妨，退下吧。”

祥哥瞧着眼前的少女熟悉又陌生，刚想上前问她是谁，嬷嬷就赶紧把他抱走。

他奶声奶气问道：“嬷嬷，她是谁啊？”

“那是郡主，您的长姐。”

“那我从前怎么没有见过她？”

“她以前在宫里住。”

“那既然是我长姐，我为什么要走啊。”

嬷嬷想着小孩子而已，随便糊弄就行了：“她不喜别人扰她清静，以后见到她祥哥你可要躲得远远的。”

祥哥似懂非懂点了点头。

但其实是不想沈绛雪把身上的病气过给小公子罢了，毕竟她是早衰之相，别分了祥哥的生气。在宫里住得好好的跑出来做什么，嬷嬷拉着小公子的手赶紧离去。

沈绛雪神色淡淡看着祥哥离去的方向，玉骨扶着她温声道：“不如奴婢给下人说一声，别让外人在进入静园。”

“自己家里，哪有那么多外人，真说外人，不就是我自己，没什么。”

走得有些累了，沈绛雪就在卧榻上休憩，手臂靠在凭几上。玉骨为她呈上来了账簿。她随意一翻，不出所料账面上又亏空了不少，不过倒是在她意料之中。

“这月又花出去一百两买了些笔墨纸砚，还为一些女童做了几件新衣，还有几石的粟米。”

沈绛雪只是点了点头：“嗯。”

玉骨多嘴一句：“郡主，女学是积德行善的好事，但是您也不能把那白花花的银子都投了进去，还是留一些傍身为好。”

“银子那么多我留着也没什么用。”

玉骨只能默默叹息，以前郡主的黑漆描金妆奁里可是满满登登的，现在空了一多半。宫里赏赐一些玉器珍玩也都变卖了不少。实在想不通郡主这样做是为了什么。只是办一所女学，能改变些什么，那些女子以后不是还要过着相夫教子的生活，围着一家人转悠。

“郡主，您找我。”一俊俏少年跪在她面前。

沈绛雪垂眸看向宋识，年方十六的少年不知何时已经高了她一头，模样也已经张开了，逐渐褪去了青涩。五官也由圆润变得硬朗。

她看到他身上的这件衣裳天青色的颜色，同以往不同寻常。

“这是你姐姐给你做得吧，真合身。”

“是的。”宋识微微点头，素来冷漠的神情有了些暖意。

“事情已经办好了吗。”

“是，郡主，一切都已经办妥。”

待到宋识离去，玉骨提醒道：“郡主，宋识他不能长久留在您的身边，若是圣上知道了，就是一个大麻烦。”

沈绛雪眸色微动：“我明白，但是没办法。”

既然是麻烦，放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