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章
春寒料峭冰封的河面才化开没几日,水流湍急还夹杂着上游漂下来的冰碴子,一大一小两个人落水的瞬间就淹没了头顶,等河岸上众人赶来两人早被水冲的没了踪影。
谢皎的外祖曾任蜀中太守,年少时在外祖家学会的凫水此时救了她的命,她怀里的赫儿灌了几口水就晕了,谢皎拖着他不知道漂了多久,只觉得人已经冻的迷糊,总算抓住岸边的石头爬了上来。
她哆哆嗦嗦的拖着赫儿到岸上,凉风里身上挂了冰碴的衣裳像冻人的刀子,她伸手巴拉那孩子的胖脸,“醒醒,醒醒。”
赫儿没反应,软塌塌的任她推桑,不会真的淹死了?她心里一下子紧紧地揪起来,使劲掐他的人中,用力捶打孩子的腹部,那孩子先咳了咳,哇的吐了一大口水,紧接着就像呛着似的咳的惊天动地。
“咳咳咳,咳咳,救,救命。”那孩子闭着眼,时断时续的叫出声来。
看赫儿缓过气来能说话,谢皎才觉得两腿软绵绵的瞬间没了力气,她瘫倒在赫儿身旁,不忘伸手推搡他,只怕他寒风中睡过去再也醒不来。
“你醒醒,赫儿,你倒是起来呀。”孩子圆而白嫩的小脸冻的发青,她此刻没有可以遮风的去处,她把赫儿拖到近旁枯黄的芦苇丛,希望能稍稍起到一点保暖的作用。
她生平从没像此刻这样绝望过,王府的亲卫怎么还不来,她怀里抱着的是个活生生的人,他还喘着气,他刚才还在叫救命,她大声喊得声嘶力竭,两旁是荒芜的芦苇绝少人烟。
天渐渐地黑下来,她越来越冷,落汤鸡似的两个人畏在一起,此刻谢皎若是舍了赫儿一个人也能走到附近的村庄,可她不能把这孩子扔在这。
她的人生从来都是花团锦簇的平顺坦途,自从耶耶把她当人质嫁到陇右,她好像吃了无数的苦。寒风大雪天里赶路,刻薄寡恩的夫君,刁钻的继子,如今落水不知身在何处,可这些都比不上她强烈的希望眼前的人能活下来。
活下来吧,醒醒吧,从没经历过人间疾苦的女郎低声说。
她低低的呜咽起来,哭声越来越大惊起林间的一片飞鸟,远处的呼延溯看见林间骤然飞出的鸟群,带着亲卫赶过来。
呼延溯赶来的时候,寻着哭声一点一点找到谢皎的位置,昔日容貌昳丽的贵族女郎此刻披散着发髻,哭着抱着怀里的小公子。看见拿着火把赶来的众人似乎是不敢相信,突然就伸出手大声朝他呼救,“你快过来,他昏过去了,他还有气,你快救救他。”
谢皎在榻上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一个昼夜以后的事了,她着了风寒没吃没喝折腾了一日,身体虚的厉害。反倒是赫儿火力壮些,医政针灸过后喂了两遍药就醒过来,只说冷的厉害。
谢皎睁开眼就见一屋子的人,她抓住螳蛉子问她,“赫儿呢?”
螳蛉子一时没反应过来,她紧接着说,“那个孩子,和我一起送回来的孩子,他怎么样了?”
螳蛉未及开口,就听身后传来一道男声,“托你的福活的好,还在王妃处用药。”
李序显见是刚来不久,身上大氅未及解下,他看见坐起来的谢皎形容狼狈,下意识的蹙了蹙眉,说,“你好好养病,有什么需用只管找内官取用。”
谢皎还没从落水求生的惊惶中醒过神来,她此刻抓着螳蛉子的手还在发抖,李序的话传过来,在她迟钝的脑中过了一遍,她才听明白,那孩子救回来了。
真好,她低声的念叨一句。那孩子活下来真好。
从来不曾这样邋遢狼狈过的娇贵女郎,生平头一次全心全意的希望能救回来的人得救了。
她抬眼看向李序,不知道该说什么,劫后余生面前解释事情的原委似乎不这么重要了。
李序从衙署赶回来先去了赫儿处探问情况,那孩子说是他把谢氏拉下水,呼延一路上也禀报了谢氏如何舍身救下孩子。他一度起疑,觉得这落水事有蹊跷,谢氏怕是使的苦肉计利用孩子在打什么主意。
可眼下他什么也没看出来,那妇人得知孩子没事时一脸庆幸并不似作伪。要么今天这出落水真的是意外,要么这妇人就是心机深沉连他也看不出破绽。
“赫儿说此事是他连累你,我必定罚他。”李序撩起眼皮盯着谢皎说了句。
谢皎张嘴想说什么,末了只闭上嘴点点头。
李序走后螳蛉子拉着她问这问那,她蜷在被子里蔫蔫的点头,螳蛉子几乎是吓坏了,这哪里是巧舌如簧狡猾多端的谢皎,这要真是谢皎刚刚李序说要罚赫儿,她一定会装模作样推诿一番,作个更大的圈套让他上当。
她推了推谢皎的胳膊,小声问她,“你怎么了,吓傻了?”
谢皎没说话,深深地埋头在螳蛉子的怀里,今天她险些同赫儿一道淹死在河里,她不知道自己能在冰河里凫这样久,如果她昏过去不知道还有没有命活。阿娘要是在,此刻一定是抱着她说,我的儿,可吓坏了我,还有那不对劲,快请医政看看。
可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