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糊涂
夫人接着说道,“原先跟着陈将军驻守在南境的……抄了家,流放过来的。也亏得她想得长远,我老了,糊涂了,倒是没想到这一层。”
这话一出,教吃着酪的顾五郎撇了嘴角笑。这伶牙俐齿的小娘子,过去十余年,当真是养在农户家么?这话说的虽好,也不晓得遮掩锋芒。
“许家,我在京时,却是听过一二。”顾成钦捧着那碗酪,迟迟未动,笑着给他们解惑,“我也是听殿下说的,许家有位娘子,秀外慧中,连严阁老家议亲都将她列在其中,后来……似是因为她在守孝,这亲又定得急,才没选了她。”
里头的弯弯绕绕,不好摆在明面上说。一家子齐齐默了一瞬。
许家有两位娘子,大娘子在京中,小有名声。故而,不说顾成钦没将这事想到许抱月身上去,嬷嬷是晓得说这话的不是许家大娘子,但悄悄瞥了眼五郎。
顾五郎却是茫然无知的模样,还同她说笑,“嬷嬷可是想到了那榆钱蛋饼的秘方?正好,离夕食尚有一些时辰,不若我出府去摘些回来?”
“嗨呀,你一整日忙忙碌碌的,就别为这事劳累了。那树在何处,你且说来,教人去摘便是了。”他素来是说到做到,老夫人赶忙拦下了。
“好罢,那今日我躲懒,便是在雁回巷,你们走过去,看到棵老榆树,便是了。具体是多少,那日也没留神,那棵树很是葱郁,很好认的……”
随之而来的,还有一个瓷器的破裂之声。
摔了调羹的,不是顾五郎,是大公子——顾成钦。
不止老夫人看了他一眼,连顾将军侧目。
他连忙赔了笑,“久而不曾吃过这样精细的,一时失手了,惊了祖母,是孙儿的不是。”
“大兄定是念着公务罢,方才祖母才说教我歇一歇,却不知这里藏着个醉心公务的大忙人呢。”
顾五郎是一贯爱打趣人,顾成钦笑得很是勉强,但面上端的住,总算是有惊无险陪着吃完了小点。离夕食也有段时间,几人便各自散开了。
顾五郎走得最慢,又教老夫人敲打了一句:“你说的那榆钱,是谁的院子?里头别是藏了什么?”
“祖母你这话问的。那处院子,我怎么晓得是谁的?”
“还和我装糊涂呢?”
“祖母,我当真是糊涂的。那日我领了许家小郎君进城来买木头,看来看去,还不如府里现成的,便没买。人也领进城了,不好白走一趟,这走走看看,便看到了那家的榆树。他家人不在,没人摘了吃,我摘几个也不犯事罢?”
老夫人听后,只叹了一句,“嬷嬷,你留心看看,那地,是不是大郎的?”
“不能罢,大兄买个院子作甚?”
“小祖宗,别说话了,成么?”
“成,那我去后厨看看他们是否把羊肉饭焖好了。”
顾五郎是甩着那一小节马尾,满面春风走了,徒留老夫人喟然而叹:“你说,五郎是不是要借我们去查那院子呢?”
“想来或许是什么要紧事罢?小主子轻易也不管外头的闲事。”
“唉,想来是个要紧事,查也无事,但愿别是大郎的。”
金嬷嬷也连连安慰道:“府里宽敞,主子们的院落离得也远,大公子便是觉着不方便,也不至于另外安置了。主子快快歇会儿,可别又伤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