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反
难道又是一个圈套?
眼泪擒在眼眶,初忧睁大眼,诧异地问道:
“原来……你早就知道我的身世?那为何一直让我活在宫里?”
事情演变到这样的地步,他宁可一开始被识破身分时,就被他所杀,也不愿意带着仇恨长大。
初衍的思绪回到先王弥留之际。
先王卧病在床,已是朝枝之年,每每回想起金氏屠杀一事,让他夜夜不能寐,对每个人都疑神疑鬼,那些与他建国立业的兄弟,几乎都成了他疑心病的冤魂。
直到他剩下一口气,仍没有一个知心之人伴在身边,孤独老死。
初衍怅然涕下,哽咽着:
“先王的下场,朕都记得,朕也知道先王临终前,对金氏一族有所愧疚,他知道他有罪,但他已无力面对,先王把这样的赎罪大任托付给朕。”
他吸了一口气,继续说道:
“当宫人来通报慈宁暗夜抱着刚出生不久的婴孩出宫,朕便命人追查,得回来的消息是金氏的孩子进了宫,而朕的孩子沦落在外。”
初衍不恨慈宁,更不恨初忧,他心里明白这是替先王赎罪的方式。
初衍拭着泪,说道:
“朕把你当作亲生儿子养育,便是希望长大后,你能放下仇恨,怎么料到,你的母亲还是无法原谅先王,甚至将仇恨延续到你身上。”
初忧简直不敢相信他所听所闻,他质问道:
“我不信!”
不仅他不信,一旁的林姝也是听得目瞪口呆,历史上,有哪位君主能为了赎罪,养仇人的儿子,将自己的亲生孩子流落在外。
初衍拭去眼泪和鼻水,语带鼻音说道:
“信不信由你,朕养育你成人,就当作是朕为先王赎罪。”
养育之恩就想抵销灭门之仇,初忧哪里甘心,他愤恨不平道:
“我们金氏一族被初氏迫害,如今这般场面,怕是仅存的唯一血脉也要断了……”
满腔的恨意无处宣泄,积压在他心口。
初衍的神情有些迟滞,片刻后,他才缓缓说道:
“金氏仅存的血脉,朕不会赶尽杀绝……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今日起废除王室头衔,流放北亥。”
北亥,最北边垂之地,长年瘴气盛行,是许多难民聚集之地。
初忧不甘心,眼神满是恨意,欲扑上初衍,此时,禁军动作迅速擒住了他。
初忧嘴里不断大喊:
“这分明要我死!”
“我不甘心……我不甘心!”
这些不堪入耳的话,让初衍痛苦万分,只短短地说了句:
“拖下去。”
随着嘶吼声越来越远,纪殿顿时静了下来,只剩零星的火苗燃烧时,发出的吱吱声响。
初衍转过头,望着莫飞。
莫飞的胸口不断冒出血水,要不是林姝在身旁扶着,他是连站着都很困难。
初衍没有因为他脸上的血爪而害怕,反倒是往前走几步。
道人出声制止道:
“皇上,他是怪物,千万不可靠近!”
初衍停下脚步,说道:
“朕真的老了,竟然没在第一眼就认得你。”
他弯下腰,向莫飞作揖。
这突如其来之举,让在场的所有人无不诧异,他们方向手上的兵刃,跪在地上。
丹婼和道人震惊不已,心里不断揣测是何方神圣,连皇上都要低头?
莫飞捂住胸口,忍痛说道:
“初次见你时,你来求我将金氏魂魄困在树林,当时,我以为你只是怕金氏寻仇,才让我下结界封印他们的魂魄。”
初衍抬起头,惆怅道:
“要不是朕担心那些冤魂找到初忧,将上一代的恩怨延续到他身上,我也不会出此下策。”
初忧那时还小,金氏亡魂为了寻求他们在人世间仅存的血脉,可说是残骸了许多无辜百姓和孩童。
只可惜,初衍以为让初忧在宫里安稳生活,养育他成长,能消除仇恨,只可惜,慈宁还是选择让初忧走上复仇这条路。
莫飞不停地盗汗,勉强说道:
“如今,初忧已长大成人,也因为犯错被贬为庶民,林子里的冤魂自然是该重获自由了。”
林子里的伏地冤魂受困百年,他们对初氏的仇恨仅仅停留在初衍父亲身上,如今初衍古稀之年,已是跨进半个棺材的人,再去追讨孰对孰错,已没有意义。
初衍冷静地说道:
“朕会将金氏的骨灰列入皇陵,让冤魂回到皇室,趁朕活着,能多做点赎罪,便多做一些。”
历经生死关头,他早已看淡,对他而言,现在最重要的事便是赎罪。
莫飞点点头,表情越来越痛苦,脸色槁木死灰,他用仅剩的力气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