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二月二龙抬头过去,就算出了新年,正是婚配嫁娶的好时候。
楚州有未出嫁女儿的门户,皆翘首以盼,希望白爷能在今年续弦。
白爷正室元妻已病逝三年,当年他扶棺出殡,跪在棺椁前痛哭流涕的模样,还让人记忆犹新。
他安置亡妻双亲,替妻弟谋差使,大家都说白爷重情重义。
但他转天去花楼宿醉,搂着花魁娘子饮酒作乐的荒唐事,却没人提。
白爷全名白柳生,府内唯有寡母在堂。
最近有人托媒到白府问婚事,白府管事说,白爷没有续弦的打算,今年只纳妾,但新妾早就抬进门了。
给白府管事塞了银子才问出来,白爷的新妾是青楼旁边,甜水铺里干活的丫头。
***
白府,青玉轩。
林玉坐在炕上细嚼慢咽的喝一小碗牛乳燕窝。
林玉就是那个在青楼旁边卖甜水的丫头,但如今她已经是白柳生的第四房妾室了。
她递了一勺牛乳燕窝到口里,纤细腕上挂着的一对玉镯碰的叮当响。
赵嬷嬷说,白爷的女人身上不戴金银玉饰会丢了爷的脸面。
又说,既是妾室,便要举动娇媚,腰身不仅要柔软,还要不盈一握的纤,弱柳扶风的模样才会让白爷心生怜惜,于是,过午之后赵嬷嬷便不让林玉进食,饿得急了才能喝一小碗牛乳燕窝。
牛乳能养的皮肤白皙,燕窝能滋养气色红润,说到底,都是为了白爷。
林玉乍一听,觉得颇有些学问在里头,亲自实践后,才知道这话不对。
吃完牛乳燕窝,林玉正打算洗漱休息,赵嬷嬷匆匆进屋,来不及喘匀气赶紧道:“娘子,快准备着,一会白爷过来屋里。”
说完了这话,赵嬷嬷压低声嘱咐:“小厮说咱们爷心不顺,今个在外头喝多了,一会......一会伺候爷时,娘子你小心点。”赵嬷嬷顿了顿:“你多哄着些,别让咱们爷对你动粗喽。”
自林玉进府,白柳生拢共就在她这住过一宿,也是在他心气不顺喝多了之后。
想起那一宿,林玉心有余悸。
莲儿一听白爷又喝多了,脸色吓的发白,颤巍巍说:“娘,娘子,要不......要不你说来月信了吧?”
白天还艳阳高照的,天刚擦黑就变了天,此刻阴风怒号着,将青玉轩半敞的窗扇拍的啪啪响,像要钻进来吃人似的。
林玉抬手将窗扇关严实,不让风钻进来。“没事儿,我要是死了,你替我朝他要副好棺木,找个聚财的坟头埋了。”
莲儿脊背发凉,不自觉想起林娘子伺候白爷的第一晚。
那晚卧房里的床榻不停的摇,林娘子腕上的玉镯也叮儿当儿的响,莲儿候在门外廊上,时刻等着屋里吩咐,但整个晚上,屋里都没叫过她,她只隐隐能听见林娘子猫儿样的哭泣声。
那晚之后,林娘子歇了许多天才缓过精神,莲儿心里怕,怕林娘子会和她腕上玉镯一齐碎在白爷手里。
莲儿听白爷身旁小厮说过,白爷最喜欢浓妆艳抹的女人,莲儿想了想道:“娘子,我给你上妆吧,没准爷瞧了心情好,下手能轻点。”
林玉点点头,允许了。
林玉底子生的好,长的既白净又清秀,两颊一对小酒窝显得人十分娇俏,若是抹上胭脂唇脂,便十分美艳。
林玉嘴上说着没事儿,心里还是有些畏惧,白柳生的手段她已经尝过一次了,但她坚信一句话,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横的就怕那不要命的,只要她敢在关键时候搏命,她就谁都不怕。
原本,她只等攒够钱在千水巷盘下一间铺子,以后就能和小永哥过日子。
林玉深深叹了口气。
如今这些都破灭了。
她不是恨白柳生,只是很不喜欢他。
他粗鲁,蛮横,强悍,说话不耐听,不像小永哥,一直谦逊温和。
那晚,白柳生变着花样的折腾她,她咬牙受着不敢明着拒绝,但她也将白柳生后背抓了个稀巴烂。
事后,白柳生坐在床边皱着眉头使劲吸冷气,语气十分狠厉:“你他妈是猫吗?”
林玉没回答,只小小勾了下唇角。
过了半个钟头,有人进屋传话。“林娘子,白爷到门外了。”
林玉掸了掸桃粉色对襟小袄,脚步匆匆去门口迎人。
林玉站在前头,莲儿站在后头,外头的风一阵阵撩起门帘,架势有些吓人。
林玉低声问莲儿:“醒酒的酸汤熬好了吗?”
“早就备着了。”
林玉声音压的低低的,在莲儿耳边嘱咐。“你再去熬一碗,添水熬干三次,再加半碗醋端过来。”
莲儿迟疑了一下,还是听话的去了。
赵嬷嬷见莲儿走了,赶紧进屋,等着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