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6 章

林玉在白柳生的卧房里，专门搭了张小桌，就是用来放账目鱼鳞册。

莲儿生怕林玉坐着累，便在椅子上绑了厚厚的软垫，又垫上发热的皮毛，倒能让林玉舒坦不少。

即便是这样，坐上好几个时辰，也是头脚难受，首当其冲的就是她的脚，肿胀的像个馒头，只得能穿着大几码的足衣。

这些账目纷杂，光是一桩布匹生意，两年的账目就有五六十本，且合作的商家也有数十家，再加上每家的进价都不一样，每年进货数量也都不一样，光这布匹这一项买卖，就让林玉焦头烂额，莫说白府还有纸张、香料、古董、药材的生意。

不看账目，林玉还不晓得白府的生意涉猎如此多，也难怪白柳生泡在酒局子里出不来了，一般人恐怕一桩生意就要忙的脚打后脑勺，莫说好几桩生意要并驾齐驱。

从前在留英楼的时候，林玉真当这些人是怕了他，如今看着账目册子，才知道，白柳生能这么豪横，谁见了都得喊一声白爷，大抵是在生意上扼住了这些人的命脉，不得不敬着。

林玉读过几年书，父亲也教着看过账，在甜水铺的时候账目也都是她过手，如今再捡起来，倒也没有大问题。只是白府的买卖和寻常小铺子不一样，想要吃透实在费功夫，光桌上这些鱼鳞册，每日看七八个时辰，通看一遍也得要一个多月，况且还要记住个大概。

林玉不敢马虎，生怕再有人找上门来，趁着这个功夫非要死气白咧的谈买卖。

自送过老太太之后，林玉就觉得身子疲乏，可只要白柳生不醒过来，林玉便觉得身后有一杆鞭子，无时无刻不在抽打他。

若是平常时候倒还好，只当是历练了，可正赶着身怀有孕的时候，实难不让人担心，明明最该娇养的时候，却背上了这么大的担子。

晨起天寒，楚州人户家皆袅袅炊烟燃起炉子，给湛蓝的天空画上了一笔淡墨。

林玉屋里的炉子整夜都燃着，早起穿衣时倒不觉得冷，反倒让人觉得有些口干舌燥。

林玉睡的早，虽也懒了会床，但此时天色也是将将大亮，微微曦光透过结了窗霜花的棱子格，映出暖洋洋的颜色。

莲儿守在外间，听着林玉的起床，连忙进屋。“娘子起身啦！”

林玉燥的口干，想找口水喝，待提起水壶，才想起昨晚起夜喝了好几次水，现下壶里已经空了。

京荷后脚也跟着进了内室，见林玉寻水不得，连忙接过水壶，“外间凉好了温水，我这就给娘子端来。”

莲儿则从炉上铜壶里倒开水，待毛巾在热水里暖透了，才递给林玉擦脸：“娘子您先擦把脸。”

林玉如今是住在白柳生正院的偏房，林玉怕自己磕碰到他的伤口，便不敢与他同住，可又要日日看护，每日从青玉轩折腾到正院，天寒地冻的极不方便，索性她就直接搬来了。

“杨晨正到了吗？”林玉擦完脸，问道。

“刚刚辰初一刻，杨先生要辰正二刻才来呢！”莲儿忙着答。

这些天零散琐事极多，林玉没顾得上和杨晨正单独说几句，便想着今日得空，要见一见他，也不为叙旧情，只想实实在在知道，白柳生到底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

林玉先去正屋看了眼白柳生，他是照常的睡着，仿佛一点苏醒的预兆都没有。

林玉轻轻抚了抚他唇边新冒出的胡茬，心中一阵酸涩，她多想着白柳生醒着，哪怕是日日嚣张跋扈满嘴粗话的，也好过如今不死不活的躺着不动。

细细瞧来，他瘦了不少，棱角也更加分明，却依旧是俊朗好看的男人。

林玉叹了口气，背过身去，眼泪簌簌的涌出来。

看罢白柳生，她回了偏房。

屋里的早饭已经备好了，林玉没什么胃口，忍着喝了一碗汤，略食了些清粥小菜，便捂着嘴不愿再吃。

等了许久，才将到杨晨正来看诊的时辰。林玉吩咐：“莲儿，一会请杨先生过来一趟，我有点事。”

莲儿十分紧张林玉的身子，一听她要请杨晨正，连忙问道：“娘子近日脸色一直不好，是不是不舒服，李郎中在府里呢，要不要先叫他过来。”

“没事，我就是想细问问爷的事，李郎中在旁边，我怕他不好说，单独叫过来，也就没什么顾忌了。”林玉淡淡道。

“娘子想的周到，我这就去门口拦着先生，只要一到就将人带过来。”

林玉点了点头，不知怎的，她头疼的紧，连肚子里也不舒坦。

林玉摸了摸肚子，似在安慰自己，也似乎是在安慰肚子里的小人。“再忍忍，一定要好好的。”

杨晨正早到了一刻，小厮刚刚将人引进门，就被莲儿截住了，莲儿只对小厮道：“你们回去吧，我引先生进去。”

如今青玉轩的都得脸，小厮也不敢置喙，溜溜的离开了。

莲儿这才朝杨晨正一笑，“怕这些人多嘴，所以撵走了，娘子说想见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