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墙有茨(下)
我气恼道:“姒仲禹,你放手,别撒酒疯!”
姒仲禹低了头,微凉的唇贴着我的脸颊,随着说话的动作若有若无地蹭着我的皮肤,像是轻吻:“乖,莫闹,把外面的人招进来,看到这般景象,成何体统?”他轻吐着话语,唇亦缓缓而动,那细细密密的触感,犹如连绵春雨。
我恼恨这阵春雨滋生出的“润如酥”的感觉,身子轻浮地打着颤,好似碧湖中的涟漪,他低笑出声,扣在我腰间的手浅浅游移,蠢蠢欲动。
我试图转移他的注意力:“你喝多了,我给你倒杯温水。”
“你几时见我醉过?”姒仲禹轻嗤一声,将我扳转过去,面对着他,“我很清楚自己在哪里,在做什么。倒是你,向来稀里糊涂,总是想一出、是一出。”
他噙着一抹促狭的笑,凑近我道:“身子像水,妙极,脑瓜可莫装水,大大不妙。”
我伸手抵住他的胸膛,想把他推远些,他抬手攥住我的手腕,顺势将我按在地上,以身为篱,将我困死在地板和他的身子之间,居高临下地看着我,黑眸幽光闪动,直截了当地道:“黎墨,我要你。”
我脑袋“嗡嗡”作响,舌头僵得无法动弹,咬紧牙关,使劲摇头。
姒仲禹嗤笑道:“你以为,在这里,谁说了算?”
我几欲飙泪,带着哭腔道:“不要……”
姒仲禹眸子一暗,愈发幽深,宛若无底的深渊:“这是勾引。”
我掸平舌头,用此刻能发挥出的最强意志,道:“我说不要,就是不要。”
姒仲禹目光微冷,质问道:“如果你觉得跟哪个男人都无所谓,为何不能是我?秦王垂垂老矣,楚王暴虐成性,我不比他们强么?”
我摇头道:“我只要回到楚国——”
姒仲禹拧紧眉头,打断我的话:“他就这么好,教你如此死心塌地?你可知那个人身上藏着多少诡秘?有多危险?”
我望进他的眸,坚定地道:“我必须回到楚国。”
姒仲禹露出失望的神情,冷笑道:“早知你不清醒,我便不该同你费这许多唇舌。”他放开了手,直起身子,我甫得自由,想要逃开,可紧接着身子一轻,却是被他打横抱起,径往床榻走去。
他将我甩到床榻上,蹬掉步履,跨坐在我腿上,伸手来扯我的腰带,我抓住他的手,哀求道:“你说过会尊重我的意愿,你说过的……”
“我说过。”姒仲禹定定地看着我,“也试过,试过很多次。”
他反握住我的手,攥在手心里:“父王临去之时,神志不清,不住唤着‘環儿’,他一定很后悔,后悔当年放走了她。”他俯低身子,拉着我的手,按在自己胸膛上面,凝眸处,亦是无比坚定:“我想明白了,我不要后悔。”
眼见此路不通,我又迂回图之,道:“我还没准备好,你给我点时间……”
姒仲禹一眼看透我所思所想,冷哼一声,不再理我,自顾自拽开我腰间系带,褪去下裳,再将衣衫层层分开。
我顿觉全身发凉发冷,上上下下,里里外外,无有一丝可遮蔽处,像被人生生剥去了壳的蜗牛,刹那失去所有依托,只剩下一团绵软的、脆弱的、任人□□的血肉。
我看着压得我动弹不得的掠夺者,我敬重的、怜惜的、深爱的男人,仅存的些许期待在心头破裂、粉碎。
泪水糊了眼,他在眼中花成虚影,宛如白光里的一道黑幕。我眨了一下眼,两行眼泪沿着太阳穴处滚落,他低头盯着我,不是看着我的身子,而是看着我的面目,眉头深锁,嘴唇紧抿。
我看得出,他不高兴,很不高兴。
他冷眼看着我哭,眉头拧成了“川”字,阴沉沉的,不发一言。
姒仲禹直起身,冷冷地睨着我,道:“你真是个教人败兴的女人。”言罢,他下了榻,慢条斯理地整理衣裳,那副衣衫齐整、神色不乱的模样,不像是刚做了爱,倒像是刚解完手。
我见他那般情态,凭生一股无名怒火,抓起枕头向他扔去。姒仲禹拍落枕头,亦是怒气腾腾,吼道:“这会儿有力气打人了?方才怎的又是挺尸又是哭丧?做给谁看?”
我别过脸不去看他,泪珠再次在眼中打转儿,强作冷静镇定,道:“大王既得偿所愿,当已再无执念,还请依约放我归楚,似我这般无味又无趣的女人,便是留在大王身边,也是给大王平添不痛快。”
“得偿所愿?”
姒仲禹蓦地欺近我,一把捏住我的脸颊,迫我转过头面向他:“在这宫里,论姿色,你能排第几号?论床笫功夫,谁都比你做得好!你以为我要什么?”
我心如乱麻,没法子面对他,索性阖上了眸子,把自己关进无意识的黑笼里,不闻不看。他松了手,沉默良久,道:“你绝了回楚国的心思罢。”
我向后一仰,倒在床榻上,很久之后,方才睁开眼睛,殿中已无旁人,瞧来空空如也。
深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