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墙有茨(下)
的无力感涌上心头,随之而来的是迷茫,我仿佛走到了一条绝路上,身后的路挨着脚跟寸寸坍塌,迫得我不得不向前走,可前面是无边无际的雾瘴,等着我的是什么?我不知道。
不知何时,葳蕤在外唤道:“公主,你可歇了?”
我坐起身,将衣裳一件件穿了回去,道:“准备热汤,我要沐浴。”
少焉,葳蕤令人备妥沐汤,朝露、落霞本欲入内伺候,我屏退之,葳蕤后脚离开,关门前且住一步,颇有些担忧地道:“公主,大王走时,脸色不大好看……”
我冷淡地回了一句:“没事。”
葳蕤驻足斯须,正欲退走,我叫住他,问道:“葳蕤,你想过离开王宫么?”
葳蕤摇了摇头:“没有。幼时家中困顿,对奴婢来说,能吃顿饱饭就很满足。后来被卖去做小厮,饭能吃饱了,可主人脾气不好,总是毒打我们这些下人,奴婢便想,要是能跟个不打人的主子就好了。再后来,主人家中落败,将奴仆全卖了,辗转来到都城,新主人与宫中当事的人有些交道,得了机会,便入了宫。初入宫时,只觉什么都好,人世再没比这里更好的地方,吃得好,睡得好,不会随便挨打,手头还能落下银钱,出宫办差时,外头有脸面的人,也对奴婢们客客气气的,有时瞧一眼那些贵人们,个个仙人也似,想想自己伺候着这些仙君、仙姑,便觉自己也高贵了许多。”
不知想起什么,他眸色转黯,默然片刻,方道:“作为奴婢,不该贪心。如今,奴婢没有什么念想,只盼公主的日子好过些,奴婢也跟着好过些。”
“你退下罢。”
葳蕤走后,我又将衣裳一件件脱下,坐进浴桶中,令水没全身。
半月后,姒仲禹使人传召。
我到望舒殿时,他正与裴立、方闵、魏子羽等人议事,他从高摞如山的画卷中抽走一张,撂在案上,吩咐道:“这批剩下的都不留,待其余各地应征的画册送到,留下明高、太阴、羿川、临泽、河间、朔州、舞阳、兰考的人,其他各地纳采,诸卿酌情遴选,魏卿拟好名录,呈与寡人,中间不必再报。”
魏子羽道:“是。”
我听到“纳采”,便知所议为何事。每过三五年,朝廷便会组织一场全国范围的大型选纳采女活动,各地均有名额,各地官员先在辖地选拔,后将选出的“贤德女子”的画像送入都城,再由君王挑选,君王留下画像,即为“纳采”。
纳采选中的姑娘们,会被送往王宫,成为应侍采女。应侍采女可能成为采女,可能成为宫女,那便看姑娘自己的本事和造化了。
距他登基不过半月,此时能抵达都城的征召画卷自然隶属都城、近都地区。都城、近都地区都是权贵云集之处,姒仲禹若有心哪家名门望族之女,大可直接征召入宫,断不会通过纳采的方式,手续繁多,费时费力,给自己找麻烦。
他特意留下的那个女子,门第应当不高,这才以纳采来掩人耳目。
凭直觉,我已猜到搁在案头的是谁的画像。
那时,他索双姝图,她羞红了脸,聪慧如她,想来已知其意。
君王留画像,到今日,全应了。
待群臣下殿,我躬身一礼:“参见大王。”
姒仲禹却置若罔闻,命人伺候涤手漱口、揉肩按腿,歇息一阵,又令众人退下,捧了本书,斜卧在软榻上看起书来,从头到尾,没看过我一眼,好像我不存在似的。我弓腰而立,过不多时,腰酸背痛,便直起身子。
“你若不自己走过来,便在那儿一直站着。”
在来之前,我设想好以冷漠对待他,那日之事,只当没发生过,轻衣一拂袖,片叶不沾身。可见着了他,看着他的脸,听着他的话,诸象扰心,情绪登时没法自控,一股脑上了头。
我不由得咬紧牙关,攥住拳头。姒仲禹见我着恼,心情大好,眯眼看着我笑,道:“父王生前节俭,殿中缺些陈列,不免冷清。你青春靓丽,观之养眼,搁在这儿当件摆设,倒也不赖。”他偏头作思索状:“不过……衣裳太多,累赘。”
我若是不依他,他指不定还要说出什么轻薄话来调戏我。
我不情不愿地走了过去,方至近前,他攥住我的手腕一拽,将我拉到怀里,一手托着我的肩,一手揽着我的腰,我还未及说话动作,他先“嘘”了一声,道:“望舒殿不比牛金宫,里三层、外三层,皆是一流高手,殿中凡有异动,他们听得清清楚楚。”
我知他所言不虚,低声斥道:“你召我来,难道就为了戏弄我?”
姒仲禹理所当然地道:“难道召你商议国家大事?”他说话时,放在我腰间的手不老实,转眼扯去腰带,伸进里衫摸索。
他冰凉的手激得我一阵轻颤,我强忍着异样的触感,不吱一声,既是跟他作对,亦是同自己较劲。
他像是撒下罗网的猎人:“你先回去,晚些时候,我若得了闲,便去你那儿。”
我逃